池菀眉头轻轻蹙起,眼里满是不解。
“不难看。就跟你的头发、你的眼睛一样,反而挺合适的。……看着很顺眼。”
隳鸢心里那根紧绷了的弦,就在这一刻,啪地断了。
可每当她低声说话,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心里总会有一种悸动。
他不敢承认,怕那只是错觉。
可当他的影子完完整整落在她眼里时,她没有回避,反而微微一笑。
这一刻,他突然懂了。
池菀是真的改了。
没有算计,没有欺骗,就是清清楚楚地,变好了。
其实,他早就喜欢她了。
从她第一次倔强地挡在他面前,咬着牙说出“我不会走”时,他的心就已经沦陷了。
只是他太害怕,怕一靠近,她又会走。
他宁愿站在远处守着,也不敢跨出那一步。
所以他只能看着别人一个个围在她身边,笑得那么自然。
而他自己,却独自待在远处。
自己无数次在深夜里翻来覆去地想,我是不是太差了?
他怕她回头发现,他才是那个没变的人,而她早已走远。
所以他不敢靠近。
可现在,他再也不放她走了。
这一回,他要亲手把她留在身边。
想解契?
门都没有。
那根连接他们命运的红线,他亲手系上,就不会再松开。
隳鸢一把扣住池菀的后颈,低头,吻了上去。
红发垂落,扫过她的脸颊,惹得她微微一颤。
隳鸢闭上那双苍绿色的眼睛,把所有的情绪,全都压进这个吻里。
他要她知道,他是认真的,他是她的,从很久以前就是。
他吻了很久,久到池菀喘不上气。
她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前倾,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他衣襟。
隳鸢这才肯退开一点,只拉开寸许的距离,低头看她。
她的脸绯红,睫毛微微颤抖,推他胸口手指一点力气都没有。
隳鸢喉结动了动,终于明白,为什么颜坞他们总爱抱她不放。
这样的她,软乎乎,毫无防备。
他以前总装冷静,总怕被伤。
结果呢?
别人都亲上了,他还在门口徘徊。
他错过了太多,再也不能等了。
“还没亲够。”
他手指轻轻擦过她烫红的脸。
那双苍绿色的眼睛,牢牢锁住她,一瞬不瞬。
看她迷糊的模样,他喉头又是一紧,终于克制不住,低头吻了下去。
池菀身子一抖,不由自主地往他怀中缩得更紧。
隳鸢的心跳加快。
他多想现在就咬破自己的手腕,立下兽族最古老的血契,从此她便是他名正言顺的伴侣。
这样,她便完完全全地只属于他一个人。
可他知道,天快黑了,兽界就在前方不远。
那里不是私会的荒野,而是规矩森严的兽族核心之地。
现在,绝不是结契的时候。
一个冲动,可能引来整个族群的干预,甚至会害了她。
“不许跟别的雄性结契。”
他低头吻着她的唇角。
“以后,多看我,多想我。”
池菀没说话,她只是轻轻唔了声,指尖依然死死攥住了他的衣角。
隳鸢又亲了好一会儿。
他盯着池菀的眼睛,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掐了掐她的脸蛋。
魅术或许会随着时间消散。
可刚才那个吻,那些低语,他一个字都不会收回。
他要她记着,是哪一个雄性亲了她。
要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该陪在她身边的雄性。
池菀是被一阵凉风刮醒的。
那风从山谷间穿行而来,轻轻拍打在她脸上,让她猛然从恍惚中惊醒。
一睁眼,鼻子里就灌进一股薰衣草味儿。
低头一瞧,自己靠在隳鸢的胸口。
他的手臂牢牢环在她腰上,手掌贴在她后背。
池菀猛地一颤,浑身一僵,随即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她连退两步,慌乱地拉开距离。
直到退到安全的位置,她才终于稳住心神,抬头看清了天色。
夜幕已彻底降临。
远处,兽界的灯火在暮色中忽明忽暗。
“你为什么不叫我?”
“我明明还醒着,还能说话,怎么突然就睡着了?”
她咬了咬唇,眉心微蹙。
“万一错过时间,或者鹰族突然杀回来,怎么办?”
隳鸢没有动,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背靠着一截粗壮的树干。
他抬起眼,静静望着她因紧张而微微绷紧的肩头。
“看你睡得沉,我不忍心吵你。”
“不忍心?”
池菀在心里冷冷嗤笑了一声。
她不信这句话。
这人什么时候对她“不忍心”过?
每次不都是在算计她?
这一次,又想玩什么新的花招?
她懒得再问,转身便走。
城就在眼前了,再磨蹭下去,真怕城门会在夜幕彻底降临时关闭。
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个人,耽误自己的行程,甚至搭上性命。
隳鸢望着她的背影,心中闷得发慌。
终究没有出声唤她,而是立刻起身,几大步便追了上去。
追上她后,手臂一伸,直接从后头环住了她的腰。
下一瞬,他猛地一抬,竟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隳鸢!”
池菀惊叫出声,双手本能地猛推他的胸膛。
“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你这是干什么?”
可他的手臂依旧牢牢锁住她,纹丝不动。
他不但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搂得更紧,径直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快到城门口了,别闹。”
她挣扎的动作顿了顿。
“我是你兽夫,这么抱着你,其他人看了才不会怀疑我们关系不对。”
她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随即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
她……
确实是想解契的。
自从那天他当着众人说出那句“我不要你”之后。
她就下定决心,要彻底斩断这荒唐的姻缘契约。
可她也没打算让整个兽界都知道他们早已貌合神离,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更何况,她还得求见兽王。
善桦关押着那几个无辜的兽夫,生死未卜。
若兽王看出他们之间毫无情意,怕是连出手相救的念头都不会有。
可即便如此,她心里仍觉古怪。
这家伙以前不是处处刁难她?
怎么一觉醒来,反倒主动贴上来,还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池菀不再挣扎,只是低声催促道。
“快点,天要黑了,我可不想被关在城外。”
隳鸢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加快了步伐。
他知道,她还没彻底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