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书清醒过来,偏过头躲开他的吻,脖颈处的皮肤被蹭得发红,“重光,你喝醉了。”
“我没有。”
“周重光,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男人的手固执地揽在她的腰间,“我爱你,我离不开你,我不想看到你身边有别的男人。”
她看着周重光,心脏泛起钝痛,良久才说道:“我怀孕了,不是你的孩子。”
“而且,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我也知道。”他的声音轻得像灰,“可我不在乎。”
宋锦书抬眼撞进他布满血丝的眸子,那里没有惊讶,只有沉淀已久的绝望。
“我知道你接近我有目的,你就是温暖暖,你接近我,是为了查你父亲当年车祸的真相,对吗?”
完全不对。
但是,如果周重光能这么想,倒是能打消一些嫌疑。
至少,可以避免打草惊蛇。
宋锦书放空双目,盯着远处霓虹灯闪烁,“我想先见见你的父母。”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喜欢我,是否可以接受我。”
“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什么?你是.........”周重光大喜过望,“你愿意考虑我了”
宋锦书垂下眼帘,不想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只是想先见见伯父伯母,毕竟……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
“我只是觉得,如果要开始,总得让长辈知道。”她故意避开他的目光,望向别处。
“他们肯定喜欢你!我妈总说想看我成家,我爸……”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想到第一次在父亲面前提起宋锦书时,父亲的反应。
“我爸也........也会同意的。”
宋锦书任由他攥着,抬眸笑了笑,“等你出院,我们就一起去见伯父伯母。”
“那你今晚,能不能别走了?”
男人的头埋在她颈窝,声音闷得像撒娇,“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怕她不信,又补充道:“我不是一个重欲的人,而且我对孕妇.......没有那方面的癖好。”
“你要是不相信我,你可以随便挑一间客房,把门反锁上,我保证不进去,不打扰你。”
宋锦书的心跳在胸腔里沉了沉。
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以及那极力克制的欲望。
这个杀伐果断的男人,正用最笨拙的方式留住她。
“我不习惯在外面过夜。”
“我走了。”宋锦书推开他,转身时头也没有回。
今晚,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有更重要的人要去见。
周重光给的线索太重要,她只要再稍加查证,就能知道父亲的肝脏换给了谁。
父亲的肝换给了谁,谁就是毋庸置疑的凶手。
出租车停在砚池别院门口,她摸出手机拨通了余世楠的号码。
“世楠。”电话接通的刹那,她刻意让呼吸带上颤抖的哭腔,像被雨淋湿的幼鸟。
“我……我能不能见你一面?”
已接近凌晨,余世楠听到哭声的那一刻,心都要碎掉了,“怎么了,暖暖,你说,发生了什么事?”
“我做噩梦了。”
“好可怕,我不敢说。”宋锦书拖长尾音,让呜咽声恰到好处地溢出。
“我梦到父亲出车祸被撞得血肉横飞,梦到自己在孤儿院,那些大孩子欺负我。”
“我的床上都是蛇,各种各样密密麻麻的蛇,他们带着潮湿的皮肤一点点爬进我的身体里。”
“别害怕,暖暖,”余世楠的声音明显着急起来,“我现在过去陪你。”
“如果害怕的话,你把所有灯全部打开,你不要挂断电话,我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到你那里。”
她听到对面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听到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我挂了,你........你开车小心一点。”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宋锦书挂断电话。
一个小时,够她做很多事。
够她美美的洗个澡,把自己弄得香香的;再把房间弄乱,让余世楠心疼。
她赤脚踩过地毯,将浴室的水温调到最高,蒸腾的水雾很快模糊了镜面。
当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肩头时,她望着镜中自己颈间未消的吻痕,抓起沐浴球用力搓洗。
直到皮肤泛起细密的红痕。
这是属于周重光的印记,必须在余世楠到来前,变成恰到好处的“噩梦抓痕”。
一个小时后,砚池别院里所有的灯都亮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沙发角落蜷缩着。
余世楠推开门时,正看见她抱着膝盖发抖,长发湿漉漉地滴着水。
“暖暖!”他快步上前,脱下西装盖在她身上。
宋锦书抬起头,睫毛上挂着泪珠,声音破碎得像被揉皱的纸:“世楠……”
“怎么不去卧室?客厅这么冷。”
“我害怕。”她指了指凌乱的卧室,“我害怕突然有什么东西出现在我的床上,出现在我的被子里。”
余世楠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床单被揉得不成样子,抱枕芯散落在地,确实像经历过一场剧烈的挣扎。
他蹲下身想替她擦泪,看到她脖子上细密的红痕,眉头拧紧:“怎么把自己抓伤成这样?”
“世楠。”
宋锦书突然崩溃大哭,“不要扔下我,我不想一个人待在房子里。”
“我梦到父亲被大卸八块,所有的内脏摆在手术台上,一件一件的。”
“父亲去世以后,我被送到孤儿院。孤儿院一点都不好........”
“后来,我被沈家收养,再后来,我认识了你。”
“我曾经以为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她的肩膀剧烈颤抖,故意让锁骨处的红痕更明显,“可你为什么就不要我了?”
“我没有不要你。”余世楠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暖暖,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余世楠试图将她揽进怀里,却被她猛地推开。
“父亲不要我,你也不要我。”她跌坐在地毯上,长发凌乱地遮住半张脸。
“那时候我还好小好小,我去医院见父亲最后一面。”
“他被盖上一层厚厚的白布,我小心翼翼的掀开那层布。”
“他死了,肝的部位是空空的,他被人把肝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