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于是带着三日月找到厨房,她也不熟悉厨房的布局,但好歹是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很常用的电水壶。
用电水壶烧水时,三日月宗近在厨房装模作样的翻箱倒柜,红莲听见动静扭头,看着莫名其妙就凌乱起来的厨房嘴角微抽。
“你在找什么?”
“找茶叶啊。”三日月的语气略轻松,甭管他说用什么拙劣借口把审神者从田当番捞出来的,至少他捞出来了,就算是完成任务。
“哦,还有冰块,”三日月宗近打开了冰箱,在下层找到了冰块,又在上层翻出了一壶冰凉的麦茶。
红莲没看见他熟练的样子,她把被三日月宗近搞乱的地方恢复原状,她有些强迫症,看不得原本整齐的东西变得乱七八糟。
很快热水烧好,和凉茶兑冷后装壶,红莲去打了桶冒着寒气的井水,摇摇晃晃的回到厨房,打算给兑后温凉的茶水放进去,这样一来入口时就比较凉爽,将装着温度适中的茶水壶放进水桶,三日月在她离开的间隙给茶水倒了冰块和茶叶,红莲看着都觉得肚子疼。
“会不会太凉了。”红莲咋舌,体力劳动后不适合喝凉的吧,“还有,本来就是麦茶兑水,为什么还要放茶叶。”
三日月宗近沉吟片刻回答:“顺手了。”
红莲:……
“不必担心太凉,大家身体很好的。”三日月宗近笑眯眯道,他食指摇晃着,“不是人类哦。”
“这茶,姬君好像不能喝了。”三日月宗近后知后觉的收起笑容,想起了红莲大病初愈以及重伤初愈,吃饭都得加药的特殊情况。
红莲也想起自己也渴,她嘴角下撇,眼眶微微酸涩,情绪大起大落后连口水都忘了给自己留口热乎的,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涌了上来。
“…我想喝水。”
她声音哽咽了一下,这并不受她的想法控制。
“呜。”她又哽了一下。
三日月终于,有点慌了。
“哎呀!”他懊恼的敲了敲额头,“老爷爷记性不好,忘记姬君身体不适了。”
他卷了卷袖子,拍拍红莲的头,气息突然可靠起来:“莫哭…我们烧新的便是。”
他不拍头还好,一拍头安慰红莲,加上那可靠的气息,让红莲鼻头一酸,模糊的印象在某一个瞬间重合,她用自己宽大的巫女长袖捂住脸。
“哎,这是怎么了,莫哭,莫哭。”
打算在烧一壶的三日月宗近彻底慌了。
谁能告诉他,审神者到底怎么了?
他转动自己只想稳定养老的脑子思考:主公还在自责?不,不是这个原因。还是说被他们堪忧的实力愁哭了?好像也不是。那就是第一次见他们伤的血呼啦的吓到了?更不像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三日月宗近只是聪明,可在信息不足,且自己有人身记忆的时光不超过两个月的前提下,他也很茫然无措。
他试探性的把红莲往自己怀里抱了抱,没有感受到抗拒的力道,于是他像安抚孩子一样抱住了红莲。
“不哭不哭,爷爷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这个老爷爷说呢,受了委屈也要说出来,我们去给主公出头。”
“哎呀呀,是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呢。”
他弯腰拿开红莲捂脸的手,看见红莲眼眶和鼻头都红着,袖子上有湿润的痕迹。
手指擦过红莲泛红的眼尾轻轻摩挲,三日月宗近的表情有些求饶:“好啦好啦,老爷爷以后多注意点…嗯,不会忘记主公的水的。”
“要加点糖吗?”
红莲定定的看着三日月宗近,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她想:失忆前的自己,可能真的有一位这样的长辈吧,情绪来的快去的快,她小声哽咽道:“要。”
“好,那就来杯糖水吧。”
最终三日月宗近提着那桶冰镇的凉茶送去了田里,红莲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有一次性的茶杯,和她的红糖水壶,里面还放了些被切开去籽的红枣。
然后三日月宗近就带着红莲坐在田边,看着大家干活…
红莲:……
她坐立不安的站起来,就打算再次脱鞋去帮忙,然后被离得近的加州清光按了回去。
“主公,”少年清秀的脸上神情严肃,“你发烧刚好,要小心出汗后复发,人类是很脆弱的,请不要做出这种自我伤害的事情。”
药研侧目,他赞同的点头,关于红莲拿他本体当着他的面自伤这件事,他还没说给其他人听,他怕同僚们受不住惊吓,扰审神者清净。
红莲自然注意到药研的小动作,她心虚的移开些视线,落在自己完好的皮肤上,心中沉了些许。
“…我知道了。”
——若是姬君执意要以自我伤害的方式去试探咱…
脑中嗡鸣一瞬,红莲抬手捏了捏眉心。
好困。
她想着。
然后便眼前一黑…
………………
林雨本丸。
三日月宗近将手中的抹布放到水桶中涮洗,地板上残留的血迹已经在他的努力下不见踪迹,就连本丸庭院里石板路上的干涸血迹,也已经冲洗完毕。
前田藤四郎抱着水盆进来,他沉默着将水桶提走。
今剑离开后,三日月宗近差点就要走上召唤阵,但他黑眸中猩红的圆月颤了颤,转身看着这狼藉的本丸。
主公没死。
这是最好的消息。
只要主公没死,主公就迟早会回来,就像她曾经断续的断开灵力那样,那么主公会愿意看到这样的本丸吗?她回来后看见往日美丽的本丸变成
“我以为你打算坐在那里异化成溯行军的样子。”陆奥守吉行啧道,他似乎刚从地里回来,本丸现在没有人去打理那些活了,但他和三日月宗近的想法重合:至少要让本丸不会彻底荒芜。
因为这里曾经是林雨的“家”。
她自己说的,她在完成任务后,对他们说:我们回家。
“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三日月宗近咬重了“之前”,他抬眸,暗堕和苍白的发没有斩落他的美丽,反而让他的美丽增添上无法忽视的脆弱和妖异。
本丸里现如今还会听从他们的组织,维系本丸内部状态的刀有:太郎太刀,次郎太刀,小乌丸,丙子椒林剑,乱藤四郎,一文字家,前田藤四郎,五虎退,药研藤四郎,一期一振,鸣狐,千代金丸,北谷菜切,治金丸,数珠丸恒次,笑面青江,左文字家,三条家,江派刀剑,长船派刀剑。
听起来不少。
甚至涵盖了全部。
但这是三日月宗近一一游说过去的结果,他将今剑的问题摊开,并告诉他们:审神者未死,只是被敌人暗算。
这实在没什么说服力,但三日月宗近又摊牌了他和林雨的契约,以及今剑和林雨的契约——他和今剑都还活着,就是林雨未真正死去的有力证据。
也因此,本丸的刀剑男士们才重新振作起来,他们在三日月宗近的带领下,如同行尸般,勉强让本丸表现出正常。
林雨残留的灵力还能让本丸存在很久,一年,两年…他们等得起,等不起也要等得起,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林雨。
三日月宗近垂眸,他握住自己的手腕,一根只在他视线中存在的猩红丝线系在上面,另一端却断开。
那丝线扭曲着,闪烁着,不断有契约的力量想要彻底让丝线变成粉糜,带走三日月宗近的生命,却又无时无刻有着不知源头的黑色灵力阻断契约的效用,维系了三日月宗近的存活。
他本该在林雨死亡的时候再次碎刀,却因为林雨的诅咒而活着。
诅咒让他不可避免的暗堕,内心在那一刻的破碎也促使了这一结果落地。
现在的模样,会吓到主公吗?
三日月宗近想。
他要慢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