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实朝杜明朗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我去接个电话。”
杜明朗“嗯”了一声，用手捂住了自己发红的眼睛，似乎想掩盖自己的失态。
而程实此时已经顾不上他，她绕过桌椅快步来到奶茶店门外，推门的同时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出杨泽宇幽怨的声音：
“亲爱的，都一个小时了，你这浴室会议还没结束吗？沐浴露怎么说？洗发水又是什么看法？水龙头有没有抗议？”
“嘿……”程实摸了摸鼻子，干笑着说道：“刚刚突然有急事，忘了跟你说一声，抱歉啊，让你等这么久。”
“什么事？”杨泽宇的语气顿时变得正经：“需要我帮忙吗？”
程实回头看了一眼，透过玻璃隐约可以看到杜明朗的身影。
“有个离家出走的小朋友来找我，我正在给他做思想工作。”程实捏了捏眉头，语气听起来却很轻松：“你不用担心，我自己能解决。”
“什么小朋友？”杨泽宇感到纳闷：“你亲戚家的孩子？”
“不是。”程实没有过多解释：“再等我一会儿噢亲爱的，我尽快处理好这边的事情，然后去找你。”
“想见你一面真的难。”杨泽宇并没有多想，只是叹了口气：“算了，你先忙吧。”
“嗯嗯。”程实正准备挂电话，就听到对方幽幽说道：“我等你一晚上了，你可不能爽约。”
“好啦。”程实对着手机“mua”了一口：“拜拜~”
“mua。”
程实结束通话回到奶茶店里时，杜明朗正手捧热牛奶的杯子、盯着墙壁发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程实轻声询问道。
“说出来之后……胸口好像没那么闷了。”杜明朗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平静了许多：“脑子也没那么混乱，现在是一片空白。什么也不去想，就没什么感觉。”
“那你就保持住这样的状态，别想太多增加自己的思想负担。”程实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似有所思：“现在这个时间去深市的话，应该还有最后一班车，你要不要回去？”
“我不想回去。”杜明朗毫不犹豫地摇头。
对于他这样的反应，程实并不意外。
“嗯……那就先找个酒店，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程实看向窗外，目光在远处的建筑扫视一圈：“这附近就有不少酒店，十点过后还会有人摆摊卖宵夜。你现在虽然没胃口，但是说不定再晚一点就会感觉到饥饿。要是饿了你就吃点东西，胃是情绪器官，你让它饿着，它就让你心情不好。”
“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今晚好好睡一觉，其它事情明天再说。”说着，程实站起身：“我得回去了，有什么事你再给我发消息。”
“你，这就走了吗？”杜明朗愣愣地看着她，缓缓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茫然无措的气息。
不走还能干嘛，难不成留下陪他秉烛夜谈啊？
“我知道一个人身处陌生的街头会感到惶恐，和熟悉的人在一起会让你更有安全感。”程实耐着性子、注视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道：“可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可以不管不顾做出冲动的事情，但是不可以要求别人替你的行为买单。你来河县之前并没有知会我，我对此毫无准备。原本我今晚有别的计划，只是我不放心你，所以我来了。然而这打乱了我原本的安排。”
“对不起……”杜明朗抿着唇，双眼酝酿着自责和懊悔。
“我接受你的道歉。”程实笑了笑：“没关系的，但是我不能再陪你了。钱我已经付过了，小吃拼盘你吃得下就吃，吃不下也别勉强自己。夜越深会越冷，你尽早去找家酒店歇脚吧。”
“可是我……”杜明朗抬头瞄了程实一眼，又垂下眼眸，手指不自觉地抠着玻璃杯：“我没带身份证……出来的时候太急，除了手机什么也没拿，恐怕没办法住酒店吧。”
啊？
“那你怎么买的车票？”程实诧异道。
“买车票的时候，我报了身份证号码，售票员登记一下就可以了，没要求我一定要出示身份证。”杜明朗说道。
这时候对于实名制的要求还没有那么严格，有些地方买车票连身份证都不需要。
可是酒店不一样，酒店是一定要出示身份证才可以办理入住的。
没有身份证的话，就麻烦了。
虽然有些公共场所可以凑合着过夜，但程实总不可能放任杜明朗去车站或者24小时经营的店铺过夜吧。
思考了片刻后，程实很快想到了解决办法：“我带你去派出所开个临时身份证明吧，有了身份证明你就可以正常入住酒店了。”
“临时身份证明？”杜明朗一听就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只是他有些诧异：“还可以这样啊？”
“是啊，走吧，不过得先去买件厚外套裹上，你这样很容易生病的。”
于是程实带着杜明朗去了最近的商场，直奔男装区，以最快的速度买下一件合身的男款外套。
随后马不停蹄地赶往这片辖区的派出所，和值班人员说明了情况。值班民警通过全国人口信息系统核实了杜明朗的身份之后，很快为他开具临时身份证明。
“接下来你带上证明去酒店办理入住就好了，我就不陪你去了。”程实在派出所门口和杜明朗道别。
“可是我对这一片不熟悉，不知道住哪间比较好……”杜明朗的目光黏在程实身上，眼中尽是对她的依赖。
“那我也不清楚啊，我是本地人，从来没有住过这里的酒店。”程实耸了耸肩，又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你都敢只身一人跑到陌生的城市来了，找个酒店落脚这种事情难不倒你的，凭眼缘去选吧，实在不行就点兵点将。”
“好吧。”杜明朗虽然舍不得她离开，但还是扯起一个笑容：“谢谢你帮我这么多。”
“早点休息，祝你今晚无梦，睡个安稳觉。”程实挥了挥手：“我走啦，拜拜。”
告别杜明朗之后，程实立马给杨泽宇发去消息：
【我这边搞定啦，你在哪呢？】
杨泽宇很快回复，他发来内容的是酒店的房间号。
【程实：……】
【程实：这就是成年人交流感情的方式吗？】
【杨泽宇：众所周知，白色的物品最容易发黄。】
【程实：嗯？】
【杨泽宇：如果我们的爱情纯白无瑕，那么迟早要黄。爱情就该是黄色的，这样才能永恒不变。】
【程实：……】
【程实：你长得帅，你说的都对。】
【杨泽宇：我已经洗香香了，你快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跟着消息一起发过来还有一张他站在浴室镜子前的自拍。
只见他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搭在腰间，那浴袍半解不解的，超绝不经意间露出漂亮的腹肌线条……
程实悄悄咽了口唾沫，脸上微微发热。
【程实：你这……】
【程实：我马上就到。】
【杨泽宇：我这一层没有房卡上不来，不过我已经打了电话，你到了之后直接找大堂经理报我姓名，他会带你上来。】
【程实：好嘞。】
【程实：噢对了，你准备好套了吗？】
【杨泽宇：当然，买了一大盒，用不完的话还能给你装水球砸着玩。】
【程实：你真会买东西，但是大可不必，我没那种爱好，谢谢。】
夜风呼啸而过，周围的气温似乎更低了。天气越来越冷，然而人的心却愈发火热。
当程实赶到酒店、敲开房门时，迎接她的是一个滚烫的拥抱、以及毫不克制的吻。
杨泽宇订的是套房，带一个客厅的那种。这就有了更多的发挥空间。
他直接搂着程实往沙发那边带，转眼间两人的呼吸和头发便纠缠在了一起。
昏黄的灯光营造出朦胧的暧昧氛围，空气中散发着沐浴之后的清香，电视机里播放着外国电影，音响里传出的角色对话声竟然盖不住两人愈发急促的低喘声……
这人是饿了多久啊？
看着男人急不可耐地扒拉着她的衣服，程实不由得开始回想两人上次探讨生命起源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好像是一个月前？
杨泽宇来河县好几天了，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和程实单独相处，光看着吃不到，难怪他急得都快上火了。
想到这，程实积极回应着他的热情。
正准备好好享受二人时光，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搅乱了气氛，令两人的动作都产生了一瞬的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