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县城。
表面的繁华与安宁,此刻已被震天的喊杀声与凄厉的哀嚎彻底撕碎。
东、南、西三面城墙,同时燃起了熊熊烈火。
三千神威军,如三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进了青阳县这块腐肉之中。
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面倒的态势。
城楼上,县令周海富和他身边的一众豪绅,面如死灰,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他们预想中的画面,完全没有出现。
没有混乱的冲锋,没有各自为战的匪气。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钢铁长城般,缓缓推进的盾阵。
是盾牌缝隙中,整齐划一刺出的,吞吐着死亡寒芒的长枪。
是头顶上,呼啸而过,精准覆盖了整个城头守军的箭雨!
“这……这不是山贼!这是朝廷最精锐的边军!不!比边军还要可怕!”
一名曾经在边关花钱买过武职的员外,声音颤抖地嘶吼着。
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军队。
他们的每一次推进,每一次攻击,都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精准与默契。
仿佛他们不是三千个不同的人,而是三头拥有千只手脚的战争巨兽!
守城的县兵和各家拼凑起来的护院家丁,在这头巨兽面前,脆弱的就像纸糊的玩偶。
他们的抵抗,杂乱无章,可笑至极。
有人刚探出头,就被精准的冷箭射穿了眼窝。
一盆滚油泼下去,却被一面面巨大的盾牌组成的龟甲阵,毫发无损地挡开。
“顶住!都给我顶住!惊鸿门的援军马上就到了!”
周海富色厉内荏地咆哮着,试图稳住早已崩溃的军心。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
轰隆!
一声惊天巨响,西城的城门,竟被几名神威军中的壮汉,合力用一根巨大的攻城槌,硬生生给撞开了!
那扇包着铁皮的厚重城门,像玩具一样向内倒塌,激起漫天烟尘。
“城破了——!”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呐喊。
这声呐喊,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有守军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跑啊!”
“西门破了!快跑!”
兵败如山倒。
周海富的脸,瞬间惨白如纸。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最后的一丝理智,让他做出了最果断的决定。
“走!去东门!从东门撤!快!”
他一把推开身边挡路的亲兵,连滚带爬地冲下城楼,在家丁的簇拥下,疯了似的冲向唯一没有受到攻击的东门。
那里,是他们预留的“生路”。
残存的官兵、护院,还有那些吓破了胆的豪绅们,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无尽的恐惧,朝着东门蜂拥而去。
雷洪站在西城门楼上,魁梧的身躯沐浴在火光与血色之中,宛若一尊从地狱归来的魔神。
他冷冷地看着那些仓皇逃窜的背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将军,要追吗?”一名副将上前请示。
“不必。”雷洪的声音,冰冷而沉稳。“主公,在等他们。”
……
恐慌,是最好的催化剂。
周海富一行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出了东门。
他们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座正在被烈火与死亡吞噬的城池。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到蛇口谷!只要能和惊鸿门的大侠们汇合,就还有一线生机!
马蹄翻飞,尘土飞扬。
这支由县令、豪绅、残兵败将组成的队伍,狼狈不堪地冲向了三十里外的蛇口谷。
当他们终于看到那熟悉的谷口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到了!我们到了!”
“快!进去!顾门主一定在里面等我们!”
周海富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
然而,当他冲进谷口的一瞬间,马儿却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悲鸣,人立而起,险些将他掀翻在地。
周海富勉强稳住身形,定睛向前看去。
然后,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满地的残肢断臂,看到了那些扭曲的不成人形的尸体,看到了那面沾满了血污,倒插在泥土里的惊鸿门大旗。
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狠狠地钻进他的鼻腔。
周海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将胆汁都吐了出来。
他身后的队伍,也在这时冲了进来。
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和惊骇欲绝的尖叫声。
“死……都死了?”
“惊鸿门……全军覆没?”
“天啊!这……这是魔鬼干的吗?”
希望,在瞬间化为更深沉的绝望。他们以为的避风港,竟然是一处修罗屠场!
就在众人肝胆俱裂,不知所措之际,一个平淡的声音,从谷道深处悠悠传来。
“看来,你们的援军,来不了了。”
众人骇然抬头望去。
只见在前方不远处的青石上,一个青衫男子,正静静地坐着。
他身旁,还站着一位白衣胜雪的绝色女子。
晨曦的阳光,穿过谷间的薄雾,照在他的身上,却驱不散他身上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看着这群狼狈的“客人”,脸上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周海富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认出了那张脸。
那张出现在无数情报卷宗里,被描述为“卧龙山新主”的脸!
“是……是你!”
周海富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嘶哑尖利。
“顾门主他们……是你杀的?”
“是我。”林风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轰!
周海富的脑袋,像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一片空白。
完了。
彻底完了。
能在一夜之间,将惊鸿门百余高手屠戮殆尽的存在……
他不敢再想下去。
“噗通”一声,周海富从马背上滚了下来,连官帽都掉了,他手脚并用,涕泪横流地爬向林风。
“饶命!林寨主……不!林大王!林爷爷!饶命啊!”
“这一切都是误会!是张员外他们逼我的!我也是被蒙蔽的啊!”
“我愿意归降!我愿意把整个青阳县都献给您!求您饶我一条狗命!”
这位不久前还意气风发,要将卧龙山夷为平地的青阳县令,此刻,卑微得连一条真正的狗都不如。
他身后的那些豪绅们,也纷纷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哭喊求饶声响成一片。
看着这丑态百出的一幕,燕青儿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与不忍。
林风却依旧平静。
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下这些所谓的“人上人”。
“我给过你们机会。”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道冰冷的利刃,刺进每个人的心脏。
“三日之期,你们送来的是陈米和官银,是想给我下套。”
“如今兵败,又想摇尾乞怜,苟活于世。”
林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可惜。”
“我的规矩里,没有第二次机会。”
他缓缓抬起了手。
周海富等人抬起头,看到了他们生命中,最后一幅画面。
那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
然后,那只手掌,对着他们,轻轻向下一压。
没有声音。
没有巨响。
一股无形却无可抵挡的恐怖力量,如天塌地陷般,轰然降临!
周海富和那几十名豪绅,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这股力量,瞬间压成了肉泥,与地上惊鸿门的血污,彻底融为了一体。
做完这一切,林风像是掸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
他转过身,对燕青儿笑了笑。那笑容,在晨曦中,竟显得有些温暖。
“走吧。”
“该回去了。”
“一出好戏,看完了。接下来,该我们登台唱主角了。”
谷口外,雷洪率领的神威军,已如黑色潮水般,悄然抵达。
他们看着谷内那宛若地狱般的景象,看着那独立于尸山血海之上,却纤尘不染的主公。
所有人的眼中,都只剩下最狂热的崇拜与敬畏。
他们的主公,不是人。
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