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的眼睛转过来的那一刻,地面红光猛地一跳。
星辰手腕一翻,斩月出鞘半寸,寒气顺着剑刃蔓延。他侧身挡在倩儿前面,目光没动,盯着那道正在扩展的阵纹。
倩儿后退一步,掌心火光微闪。她没说话,手指微微收拢,把凤凰骨贴进胸口。
红光骤然暴涨,黑雾从阵法缝隙里涌出来,像有东西在底下爬。鬼面浮雕的嘴裂开一道缝,无声地动了动。
下一瞬,天地变了。
星辰站在一片碎冰之上,四周是塌陷的穹顶,头顶裂开巨大的口子,雪花混着灰烬往下落。他低头看手,斩月剑尖滴着血,一滴一滴砸在冰面上,烧出一个个小坑。
对面十步远,倩儿跪在地上,胸口插着他的剑。
她抬起头,脸色发白,嘴唇却带着笑:“你终于……还是杀了我。”
星辰脑子里嗡的一声。他想抬手去拉她,可身体不听使唤。斩月还在往前送,一点一点,把人钉得更深。
“我不是……”他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倩儿咳了一声,血从嘴角流下来:“没关系。你说过,该死的人,早晚要死。”
这句话他没说过。可它就那么清晰地响在他耳边,像是从很早以前就刻进去了。
他咬牙,想抽剑,可剑纹丝不动。脚下地面开始震动,一道道裂痕朝外扩散,露出底下流动的红色符文。
幻境。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眼前景象突然晃了一下。他看见自己刚才站的位置,实际是空的——真正的他正握着剑,站在原地未动,而脚下的阵法还在运转。
他闭眼,舌尖传来一阵痛意。是他自己咬的。
再睁眼时,目光沉了下来。
他没去看“倩儿”,而是反手一剑劈向地面。
斩月入冰三寸,雷光顺着裂缝炸开。那一片虚假的冰原剧烈抖动,边缘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真实的阵图。
与此同时,倩儿也进了幻境。
她看见的是另一幅画面——星辰躺在地上,全身经脉焦黑,双眼睁着,没有焦点。她站在旁边,手里还握着一团金红火焰,指尖还在滴血。
“我救不了你。”她听见自己说,“所以……只能让你少受点苦。”
火焰吞没了他。
她转身要走,可腿迈不动。背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是风擦过耳畔。
她猛然回头。
星辰坐了起来,身上伤势全无,只是眼神冷得可怕。“你动手的时候,想过我会疼吗?”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可就在那一瞬间,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的凤凰火,从来不会烧伤星辰。哪怕最失控的那次,火舌碰到他衣角都会自动绕开。
可现在这团火,却把他烧成了灰。
不是真的。
她慢慢放下手,掌心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安静下来,缓缓回流入体内。
她不再看那个“星辰”,而是抬头望向这片空间的尽头。那里有一处光点在跳动,像是阵法的核心。
她抬起手,不是攻击,而是将整团凤凰火推向空中。
火光升到一半,忽然拐了个弯,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她跟着走过去。
现实世界中,星辰一剑劈开幻象,立刻察觉身边气息变化。他偏头一看,倩儿已经闭上了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感受什么。
他来不及多想,阵法再次震动。地面红光翻滚,黑雾凝聚成人形,正是他自己,手持长剑,一步步走向倩儿。
真身未动,幻影先至。
他低喝一声,斩月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取幻影咽喉。
幻影举剑格挡,两剑相撞,却没有声音。只有一圈波纹荡开,周围空气扭曲了一瞬。
倩儿在这时睁开了眼。
她没看眼前的战斗,而是直接冲向星辰。
星辰愣了一下,下意识后退半步。可她不是来攻击的,她在最后一刻停下,把手放在他握剑的手背上。
“别分心。”她说,“我们一起。”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点了点头。
两人同时转身,面对阵法中央。
斩月腾空而起,悬浮在他们头顶。倩儿双手抬起,掌心火焰喷涌而出,缠上剑身。金红火光顺着雷纹蔓延,整把剑开始发亮。
剑火交融,化作一道光柱,直冲天际。
轰的一声,阵法中央炸开一个洞。鬼面浮雕的头颅裂成两半,那只眼睛爆成碎片,黑雾惨叫般卷曲收缩。
远处传来一声冷笑。
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两人耳中。
“你们连痛苦都要共享,真是……令人作呕。”
话音落下,阵法彻底崩解。地面焦黑一片,裂痕纵横,残留的黑气在缝隙间游走,像垂死的蛇。
星辰收回斩月,剑身微颤。他看了倩儿一眼,发现她脸色有点发白,但站得很稳。
“没事。”她先开口,“火听话了。”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风从裂谷吹过来,带着刺骨的寒意。两人站着没动,身后是尚未散尽的黑雾,前方是茫茫雪原。
突然,倩儿眉头一皱。
她低头看向地面。
刚才阵法破裂的地方,有一缕黑气没有消散,反而在缓慢蠕动,朝着某个方向汇聚。
她蹲下身,伸手想去碰。
星辰一把抓住她手腕。
“别碰。”他说。
她抬头看他。
他盯着那团黑气,眼神没移开:“它在找东西。”
那团黑气越聚越浓,形状开始变化。先是拉长,接着弯曲,最后竟形成一个模糊的手印轮廓,按在地上。
和星辰右手的大小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