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墨染垂下眼。
这是他的痛处,也是谢泽修胜过他的地方。
而他毫无还手之力。
谢泽修的确比他干净。
“蛮蛮,对不住。我也不想这样的,可事情已经如此了。”他的声音很轻。
像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背叛了她。
云清婳看着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颇为无奈。
就好像她欺负他了似的。
马上就要离开皇宫了,何必再抓住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不放,影响心情?
云清婳主动牵着他的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就是突然想到,随口一提。”
裴墨染的眸中闪过难以捕捉的暗色。
……
这场生辰宴办得十分盛大。
夜幕降临,生辰宴毕,承基、辞忧跟随爹娘回到了坤宁宫。
裴墨染给他们赐了封号,承基封号为宸,辞忧封号永安。
这一日,孩子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停过。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裴墨染的面上的强颜欢笑渐渐变成了愁云,他浑身萦绕一股难以言语的苦涩与阴郁。
孩子的生辰结束,蛮蛮就要离开了。
眼前的欢愉即将消失不见。
“娘亲,我们的礼物呢?”辞忧摇摇云清婳的胳膊,圆润的杏眼满是期待地看着她。
承基嘴上不说,可一对眼睛也焕发熠熠光彩。
“之前我在内务府准备的礼物不算吗?”云清婳摊手。
“不算!这是娘亲之前准备的。”辞忧撅着小嘴。
裴墨染打趣,“蛮蛮,他们跟你一样,可精着呢。”
“唉……可惜娘亲没有准备。”云清婳嘴边噙着精明的笑,就像只狡猾的狐狸。
辞忧失落的叹气。
承基立即道:“没关系的,娘亲能陪我们过生日,我们就很高兴了。”
他的乖巧中隐隐透着可怜。
云清婳完全招架不住。
看见承基就跟照镜子似的。
这小白莲、小绿茶的手段真是绝了。
她递给门外的宫人一个眼色。
少顷,福松端来一盘金黄色蓬松的糕点。
香甜的蛋奶香气扑面而来。
“好香啊,娘亲,这是什么?”辞忧的眼睛瞬间被点燃,她娇憨地吞咽口水。
承基也两眼放光,“娘亲,原来您准备礼物了啊?”
“这是自然,这叫蛋糕,是娘亲……跟西域那边的人学的。”云清婳解释。
古代没有专门的器具,她为了做出蛋糕,试了好多次。
云清婳将蛋糕切开,分给两个孩子以及裴墨染。
孩子毕竟是孩子,就算是心思深厚,也难免喜欢甜食。
辞忧大快朵颐,“娘亲,你在外游历真好,能带回来这么多有意思的东西!不像在宫里,宫里的嫔妃只会逼孩子读书。”
此话一出,裴墨染的脸上黯然神伤。
承基察言观色,用胳膊肘撞了下辞忧。
“……”
辞忧会意,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好吃吗?”云清婳的手落在裴墨染的肩膀上。
裴墨染缓缓点头,“嗯。”
她在他耳畔,调笑道:“你瞧你,连辞忧都不难过,你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裴墨染抿着唇,心中愈发沉重。
云清婳轻拍他的背,“等我到时候给你写信?”
“嗯。”裴墨染低沉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
……
云清婳准备亥时离宫,这个时辰满宫上钥,六宫无人走动,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最好。
她早就跟云家人、魏娴以及太皇太后告过别,所以没什么好交代的。
水钟已到亥时。
云清婳亲自送两个孩子回房。
他们上了各自的床榻后,云清婳给他们分别盖上被褥,亲亲他们的脸颊。
“娘亲,今晚你就要走了吗?”辞忧的双眼都熬红了,她不舍地捏着云清婳的袖口。
云清婳颔首,“等娘安定下来,就给你们写信。”
承基皱着眉头,“娘亲,爹真的答应放你走了吗?”
“是啊,今晚奴婢的心一直蹦蹦乱跳,又是兴奋,又觉得不安。”飞霜捂着心口。
云清婳巧笑嫣然,不知是不是因为吃了酒,面颊上晕开两朵桃瓣粉,“你们对他能不能有点信心?他若是不愿意,不答应我便是,何必出尔反尔?”
“主子,您要不要照照镜子?”飞霜打趣,“您现在的模样,是不是您之前说的恋爱脑?”
“咦惹……恋爱脑,僵尸都不吃。”辞忧咧着嘴,一副嫌弃的表情。
承基也摇摇头。
云清婳哭笑不得,“你们都开始打趣我了是吧?”
“呵呵……”
寝房传来了欢声笑语。
……
花厅中。
裴墨染无声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他的面上像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无人看得懂他心中的想法。
王显小声道:“皇上,时辰到了,皇后娘娘该动身了。”
他颔首。
王显想了想,他又道:“皇上,皇后娘娘的马车配的是两匹红鬃马,此马脚力一般,不如换成千里马?”
灯烛在风中跳跃,将裴墨染的脸照得忽明忽暗,分成了明暗两部分。
他久久未回答。
就在王显以为他不会回答时,裴墨染陡然站起身,他像是最后拍板,“不必了。”
……
孩子的寝房中。
闹了一会儿,云清婳终于将两个孩子哄睡。
云清婳吹灭蜡烛,轻轻阖上了门。
她跟裴墨染牵手离开了坤宁宫。
飞霜在后面抱着云清婳的行李。
走在寂静清冷的月光下,二人的脚步很慢,他们十指相扣,手心却是滚烫的。
“这次准备什么时候回来?”裴墨染哑声问。
云清婳思忖了片刻,“不好说,但京城的生意好做,我早晚会回来。”
他的脸上阴云密布,就像是倾盆大雨的前奏。
她从袖中拿出一枚杏黄色荷包,上面绣了一对燕子,“我想着离开前,好歹为你做点什么,你之前的荷包太旧了,已经磨损了。”
裴墨染接过荷包,他的手细细摩挲上面的刺绣,宛若得到了稀世珍宝。
他苦笑着看向云清婳。
云清婳回之一笑。
坐着轿子,二人到了神武门。
轿子落下的瞬间,裴墨染猝然伸臂,抓住了云清婳的手腕。
云清婳无奈地笑看着他。
她的身子前倾,不断朝他靠近。
裴墨染恍惚片刻,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闭眼。”云清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