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愿与余渡下楼在酒店门庭前候车,彼时谢宴生的车正驶入车流,与她视线相错,她没能发现谢宴生来过。
余渡似想到什么,在出租车没来之前,主动坦白说,“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在南城找到工作了?”
沈愿惊讶,“真的?是什么样的工作?”
“老本行。”余渡抬头看向车流,一辆亮着“空车”的出租车正飞驰而来,他招手示意的同时回答,“说不定我们还会在工作中遇到。”
余渡选择保密。
沈愿也没再追问。
出租车停靠在脚边,余渡将行李箱和书籍搬上车并关好后备箱,沈愿上车坐稳,报完地址,又摇下车窗朝余渡挥手,“余渡,后会有期。”
余渡手撑车窗,俯身与她平视,笑得洒脱不羁,“需要我的时候就打电话,无论刮风下雨,保证随叫随到。”
沈愿点头应下。
两人挥手道别。
沈愿拖着行李箱回到自己房子,在门口输完密码,门自动弹开,秦舒正站在门后,手悬在半空,似乎准备开门。
四目相对,秦舒情绪没绷住,眼泪瞬间决堤,跨步出门一把抱住沈愿,声音哽咽到语不成调,“你这家伙,还知道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担心的都快要疯了。”
沈愿被她紧紧搂住,能感受到秦舒浑身都在发抖,她鼻尖涌上酸涩,抬手回抱住对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秦舒又猛地松开她,抽泣着上下打量,“你瘦了,黑了,没以前漂亮了。”
沈愿宠溺笑道,“能活着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秦舒眼泪又涌出来,狠狠捶她肩膀,“以后不要再去那什么劳什子邮轮上玩了,一点也不安全。”
秦舒并不知沈愿坠海的经过。
谢宴生只字未提,张特助只说是失足,秦舒便以为沈愿是真的不小心掉进海里的。
“知道啦。”沈愿语气尽量显得轻松,“以后都不会再去了。”
“这还差不多。”
秦舒吸吸鼻子,拽过行李箱,另一只手牢牢抓住沈愿手腕往屋里走,“你来得正好,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小炒黄牛肉,还有番茄排骨汤,等会儿必须吃三饭碗。还有,这段时间哪里也不许去,等我把你养回以前白白净净的沈愿才能走。”
秦舒故作凶狠的语气,反倒让沈愿心里涌起阵阵暖意。
她知道,这世上能毫无保留对她好的人,秦舒是其中一个。
张阿婆对沈愿的回归也很是欢喜,拄着拐杖在护工搀扶下上前来抱住沈愿。
老人家感情含蓄,千言万语,最终都只化作一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吃饭时,几人围着餐桌坐,沈愿简单讲述了这段时间的经历,未免秦舒和张阿婆担心,她没提耳朵受伤和肺炎感染的事,对身体状况一带而过。
下午,沈愿和秦舒推张阿婆下楼散步,秦舒像只喜鹊围在沈愿身旁叽叽喳喳个不停,说些逗趣幽默的话哄张阿婆和沈愿开心。
沈愿十分享受亲友在侧的清闲宁静。
但这一切都被突然出现的郁城白打破。
他站在小区路中心,胸口起伏着,白衬衫被汗水浸湿大半,紧贴在结实的背脊上,领带松垮挂在脖颈间,像是匆忙赶路时随手扯开。
“阿愿……”郁城白喘着气,轻声呢喃她的名字。
沈愿不耐烦地蹙起眉,放慢脚步,侧身对秦舒说,“你和张阿婆先逛。”
秦舒点头,警告地望了眼郁城白,随后才推着轮椅继续向前走去,不时回头张望。
等她们走远,沈愿才慢慢转身。
她神色平静,双眸清寒而冷淡,“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芜悠告诉你的?”
郁城白没否认,急切上前两步,又在沈愿冷漠后退时停住步伐。
“游艇上的事……我很抱歉。”郁城白摘下眼镜,试图让自己的歉意能毫无遮挡的被沈愿看见,“我本意并不是想伤害你,我只是……”
“只是想借我拿回输掉的股份?顺便挽回失去的颜面?”
郁城白,“我不否认。在接受顾九洲提议时,确实是这样想的,但在答应顾九洲之前,我一再确定过你会安全,游艇的施救设施完善,顾九洲的人不会伤害你。否则我也不会……”
沈愿轻笑打断他自我感动的剖白,“郁城白,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我知道,阿愿,我都知道,可我必须要解释清楚……”
郁城白声音听着痛苦极了,“是我被仇恨和嫉妒冲昏了头,才作出了错误的判断,害得你身处险境,甚至差点失去生命……我深感愧疚和自责。
当时看见你被海水冲走,我第一时间跳下去救你,可是海浪太大,又是晚上,我……”
沈愿微微挑眉,唇畔扯开讽刺的弧度,“你是来向我忏悔?还是来寻求心理安慰?”
郁城白慌忙摆手,身体不自觉向沈愿靠过去,“不是的,阿愿,我是真心……”
沈愿再次倒退,距离拉得更远,“你总是这样,一切以自己的感受为先。你是有几分真心,但你的真心是用在你自己身上,而非旁人。
郁城白,你要真觉得愧疚,应该从我眼前彻底消失。”
内心最深处的私欲被无情戳破,郁城白暗暗握紧拳,指关节发出细微声响,“我也不想再给你添堵,但……眼下的状况,我确实不能如你所愿。”
沈愿没接话,等郁城白继续。
郁城白苦涩一笑,轻轻擦拭了一下镜片上的雾气,又慢吞吞戴上,眼底情绪轻易被镜片模糊淡化。
他又恢复斯文儒雅的精英模样。
“在你失踪期间,谢宴生以你丈夫的身份,成功完成那25%的股权转让工作,并做了公证。你现在是盛华的股东之一,而我是盛华集团股东兼执行总裁,我们算得上半个同事,不可能不见面。”
了了数语,沈愿便明白了郁城白今天来此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