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端过去按住她收拾东西的手,拉着她坐到床边。
“棉纺厂那批劳动布料就别管了,等我回来再一起处理。”
虽然在技术上帮不上什么忙,可想到这么娇小的一个女人,要处理那么多东西,总归是不放心的。
卢圣玲乐得眼睛弯成月牙。
这个刻板的男人,关心起人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放心,我可以的。”
卢圣玲握拳扬了扬,向张怀端表示自己很强大,干劲十足,一点不需要担心。
张怀端哪里放心得下,那批劳动布不是只有上百斤,凭卢圣玲的能力,上百斤的库存当然不在话下。
可它足足有两三吨啊。
抓着她的手在手心里捏了捏,一而再三的叮嘱道:
“听我的,这几天就在家里好好待着,别去外头。如果实在是要出去,叫上郭洋他们,还有你哥嫂。”
张怀端越想越放心不下,总感觉卢圣玲背后隐藏着一双罪恶的手,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犯罪。
“知道啦,知道啦。”
卢圣玲根本不当一回事。
不过,张怀端越是这样千叮咛万嘱咐的,反而让她心里更难受,更舍不得这个人。
鼻尖酸酸的,眼眶也酸酸的,心里跟堵着块石头似的。
她不想让张怀端看穿自己,怕他去了省城无法安心学习。
所以她得表现得独立一些,这样张怀端才能放心。
秦爱华看到卢圣玲回来就在收拾东西,还以为是两口子吵架了,卢圣玲闹着回娘家。
她也不敢去问,怕人在气头上会殃及池鱼。
看到小宝蹲在地上,小手照着狗头一顿摸,忍不住向孩子打听起来。
“小宝,你爸妈怎么了?”
小宝眼里只有黑球,耳朵这会处于放空状态,听不见任何声音。
秦爱华撇撇嘴,想捏他耳朵,这孩子……
不指望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来,自个儿跑去窗户下听了一耳朵。
听到张怀端在叮嘱卢圣玲时,心里可算是松了口气。
两口子没吵架,这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住在旁人家里,最怕的就是两口子不和乐,她一个外人夹在中间,帮谁都不是。
秦爱华走到西厢房门口,撩起布帘,看到放在箱子上的手提包,鼓鼓囊囊的,里边装的东西还不少。
“怀端这是要出远门吗?”
“是啊,他明天要去省城参加一个关于农业科学的研讨会,估计得在外边待几天。”
卢圣玲脸上笑着,心里又开始矫情,舍不得。
“啊,还得在外边住几天呀?”
说话时,秦爱华的视线在两口子脸上打转,虽说两人结婚多年,可感情好得没话说,跟新婚夫妻似的。
心想着张怀端这一走,卢圣玲不得难受好几天。
怕两口子有贴己话没说完,秦爱华没在屋里多留,转身出去了。
有过两三次秦爱华不打招呼就闯进来的经历,卢圣玲是不敢跟张怀端有过分亲近的举动。
就想着赶紧把家里的布帘换了,换成木门。
以前黄志国他大爷身体硬朗时,谁家要做个木工活不是请了就来的。
全西头村也就他一个木匠,当宝贝似的供着。
现在好了,大爷人摊在床上,一身手艺就这么断了。
卢圣玲感到很是可惜。
这会对黄志国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恨不得给那小子一拳。
不成器的东西。
但凡他学点大爷的手艺下来,也不至于现在想打两扇门愁找不到师傅。
就在卢圣玲很想揍黄志国一顿的时候,人还真往枪口上撞来了。
“圣玲。”
黄志国嬉皮笑脸地站在她家院子中央。
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被棉衣裹得紧紧的,看不到具体。
卢圣玲冷着脸,双手抱臂靠着门框。
心说这小子为了块野猪肉真是执着,到现在还不死心。
“黄志国,我跟你说过了,野猪肉已经没有了。你自己有手有脚,不会自己去挣啊。”
黄志国一点不觉脸红,笑眯眯地往卢圣玲跟前凑:
“圣玲,你不是说想学木工手艺嘛,你看……”
说着松开挡在胸口的手,露出一本泛黄的书籍,上面还是用毛笔写着“黄氏榫卯”四个正楷大字。
卢圣玲笑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学木工活了?我又不是神,什么事都想参一脚。”
“那你说可惜了我大爷那一身本事……你这意思不就是想学嘛。”
黄志国把书往卢圣玲跟前一塞,“这是我大爷当宝贝一样的书,被我找到了,我……我卖给你,一千块。”
说到价格时,黄志国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报的数换来卢圣玲一顿臭骂。
卢圣玲翻着了几页,图文结合,看着是一本不错的书籍。
虽然喜欢,可并没有学这块的打算。于是把书还给黄志国。
“我用不着。”
黄志国急了,家里除了这本书好像值点钱外,找不出旁的东西能入卢圣玲的眼。
他就指望着这本书,能在卢圣玲这个小富婆手里捞一笔。
来前还信心满满,就觉得卢圣玲对这本书肯定有兴趣,不说真卖她一千,至少五百总行吧。
哪知人家好像连五块都不愿意出。
“圣玲,你看,这真是我们黄家的传家宝,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保证你看了,将来肯定比我大爷还强。这样吧,我给你打个折,就卖你……六百。”
“黄志国,我的意思是,让你自己学,不是说我想学。你是黄大爷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孩子,做人要知恩,你把你大爷的手艺学会,还怕以后会饿死吗?”
黄志国就觉得卢圣玲在为难他。
“圣玲,我学不会,我就不是那块料。你聪明,还是你学吧,你要是没时间,就让你男人学,你男人之前不是还想继承我大爷的衣钵嘛,他学。”
“我家怀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卢圣玲翻白眼,说白了,黄志国就是在给自己好吃懒做找借口。
摆摆手,像驱赶苍蝇一样让他赶紧走人。
她看到这样的人就觉得晦气,不思进取,还想着法的敲她一笔。
“圣玲,六百不行,那就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