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群多的地方会靠近水源驻扎帐篷,而马群多的地方会靠近山脚。
乌兰部依山傍水的主营驻扎地拥有几百人。
秦过四人到达乌兰部的地界之后,一路来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帐篷,还有石头垒砌的敖包,巨大的敖包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庄严肃穆,玛尼堆上插满了树枝,五色绸带随风翻卷,似在与苍天对话。
比起塔塔部落的穷困,这里牛羊成群,还有不少马群。
蓝天白云之下,小孩子追逐着敖包打闹,嬉笑的声音在广袤的大地上随风飘扬到很远很远。
辛德在秦过旁边骑着马说:“我阿父说,当年我们塔塔部有更多的马,更多的牛羊。”
有人见到秦过几人骑马而来,连忙去主帐传话。
远远的,乌鲁骑着马相迎:“塔塔部的小勇士!你果然来了!”
秦过骑在一匹雪白的马上,笑着说:“可汗邀请我来做客,怎么有不来的道理?”
不远处,少女成群结队,叽叽喳喳的躲在山坡后,远远的看着。
“卓玛!卓玛!你的未婚夫来啦!”
“快看,他怎么这么矮?一点也不高大,一点也不威武?他是怎么杀死三匹狼的?”
“他的父亲嘉措可汗就是十二岁射杀雪狼,他比他的父亲更厉害!”
桑吉卓玛被人簇拥着,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白马上的少年人,就垂下了眼睛。
她身边的好姐妹阿勒轻声问:“卓玛,你怎么了?你不来看看你的未婚夫吗?”
桑吉卓玛心想,喜欢什么?他才十岁,还没她高。
她露出一个笑容:“若是阿父满意他,今晚我们就会在篝火旁见面。”
这一边,乌兰部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乌兰部宰杀了一只羊和一头牛,陶罐里面的马奶酒被端出来,乌兰部落热情好客,有妇人在不远处冲着秦过叫着“小勇士”
这年头上门做客,大家吃的都是肉类,五个成年男子一天可以吃掉主人家两只羊,喝掉半桶马奶酒。还不包括马匹的饲料、日常款待的用度。所以“不加重他人负担”是游牧文明中的礼仪。而秦过亲自穿越草原的到来,更是一种珍视的表现。
乌鲁全程接待,陪着秦过参观乌兰部的驻扎地。
“可汗如今正在主帐议事,最近巴巴哈部落和汨罗部落开战,你知道的,自从当年你父亲落败之后,巴巴哈部落发疯一样将战火席卷了整片草原。”乌鲁说着,骂道:“他们还像摇尾乞怜的狗一样和南人交易。”
“我听说过这场战斗,巴巴哈部落夜半偷袭了汨罗部。”
“是的,听说汨罗部不敌,战火席卷而来,还好你来的早,若是晚一些,阿父还想着要迁帐躲避战争。”乌鲁说,“巴巴哈部诡计多端,还十分贪婪,父亲在结合汨罗部的勇士们商议战事。”
秦过一边附和,一边分心搜寻着部落里面的场景,小黑龙的定位没有移动,且在偏离主帐的河边,这个时间点,老婆好像在洗衣服。
走了一圈,还没到主帐,一群壮年男子在宰杀羊群,看到秦过,一个大胡子的男人笑着喊叫:“嘉措的儿子,你身边的跛脚老人是你的仆人吗?”
辛德气得脸庞都红了,秦过稍微扭头,对着那个壮汉说:“这位勇士是我父亲的那可儿,”
“刀砍在水面上,涟漪转瞬会愈合,可刀砍在人身上,会留下勋章一样的疤痕。我父亲的那可儿用鲜血和身躯扞卫过塔塔部的荣光,他与他的家人是我永远的朋友。”
“好了,胡图叔叔,来者是客,不可以轻慢我们的客人。”乌鲁连忙解围说。
远处的男人们停止嬉笑,互相撞了撞肩膀散开了。
他们并不是在取笑辛德父亲的跛脚,而是在取笑秦过的弱小。
这位还没有马背高的英雄让杀死狼的传说都变得不可信。
就像瞎猫碰死耗子,说不定是塔塔部的族人将狼打的奄奄一息,被他捡漏了。
秦过也不在意,乌鲁陪同着他转了两圈,可汗才议事结束。·
但是可汗还是没有见秦过。
乌鲁带着秦过到了他们休息的毡帐里面,辛德问父亲:“为什么他们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们,却不见我们?”
秦过坐下咕噜噜喝了一杯奶茶,还能为啥,摆架子给下马威呢。
小孩子本来基因也好,就是饿的,最近吃饱了,个子高了些,衣服撑起来,虽然还是瘦弱,但是背脊挺直,已经有不凡的气度了。
“今夜留宿,大概明日就会见到。”秦过说,“乌兰部落马上就要躲避战乱而迁徙,不会留我们多久。”
如今草原四分五裂各自为战,从西边到东边分为十多个部落,在近几年的征伐当中,逐渐汇聚几股大的势力。
从西到东分别是阿里部,巴巴哈部、汨罗部、和做生意扩大的乌兰部。
巴巴哈部落从五年前和塔塔部一战,烧杀抢掠,把塔塔部落的财富据为己有之后,迅速扩大,如今占了上风。他们性格还很恶劣,今天抢东边,明天抢西边。就是那种最讨人嫌的强盗。
乌兰部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他们一向都是不掺和战争,保存实力,才会短短时间发展迅速。
秦过时刻分心盯着老婆的定位,却发现老婆从河边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帐篷里面,再也没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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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一张深蓝色的巨毯,缓缓笼罩住广袤无垠的草原。
当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地平线,天空中的繁星便迫不及待地探出脑袋,密密麻麻,仿佛天神随手洒下的碎钻,将夜幕装点得璀璨夺目。
蜿蜒的溪流在月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宛如一条镶嵌着碎银的丝带,静静流淌。溪水倒映着星空与月光,将天地融为一体。
为了迎接塔塔部落的那位小勇士。今夜的篝火晚会进行到了很晚,直到星星高悬,月亮如同银盘一样挂在天上,喧闹的声音才渐渐散去。
阿央珏这些时间已经在周围听了太多这样的声音了,有关于这位小英雄。
只是他在重要的时间都不能出门,也不能凑热闹,更不能冲撞贵客。
他是灾厄,是不祥。
喧闹停止之后,阿央珏摸黑离开了毡帐。
这时候,宴会上载歌载舞的人们又喝了马奶酒,已经酣睡。只有外围有骑马巡逻的人远远的跑动。
阿央珏照常寻找着没有人的河流,解开包裹了一天的头发,再脱下了毡靴,抖落外套上的尘土。
日落之后的水冷的刺骨,但唯有深夜的溪岸属于他。
他先是探了探温度,再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将脚踩进冷水中,水漫到他苍白的小腿,冷的他一个哆嗦。
风吹过他披散的长发,露出他一张如同月神一样漂亮的雌雄莫辨的侧脸。因为不常出门的原因,他比一些孩子要孱弱,也要苍白,月光为他的肌肤镀上霜色,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蓦然,他猛地攥紧旁边衣服里面藏着的刀,警惕地回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