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能叫我们大赚一笔,成山的橘子都能换回来,我们只觉得他好玩。
你不知道,他的样子实在不像个有钱人,又黑又糙穿的也是粗布衣裳,还脏兮兮的,活像个讨饭人的,我们是一个字也不信,但看他叫的那么可怜,还是把他放下来,给了他些吃食,叫他走了。
谁知道几个月后,他又跑回来了,这回是来还橘子钱的,还带几个朋友一些护卫。
他说他还要去做生意,这回一定要把赔的钱都赚回来……”
眉儿说到这里笑容便消失了,蹙起眉有些忧愁似的。
田八角问道:“然后呢?他不会又赔了吧?”
“那倒没有,他赚了一大笔钱,欢欢喜喜的跑回来,借住在我家里,和他那个几个朋友一会儿上山一会儿下河,四处乱窜,活像山里逮不着的野兔子。
我爹和我哥顶不喜欢他那副疯玩爱闹模样……”
“那你呢?”田八角插了句嘴。
“我……”眉儿脸红道,“我喜欢看他们吃酒,围着火吟诗唱歌,摘果子,虽然我听不怎么懂,可每次看到都都会跟着激动,感觉很……豪迈!”
眉儿的心显然没有她看上去那么文秀。
那偷果贼许是看出了什么,有一日没有跟着朋友一起出去,里里外外的转了几圈,忽然走过来问她说:“你想不想骑马?”
眉儿点点头。
田八角还以为这是个像话本子那么甜蜜的故事,什么两人一骑,策马狂奔,在果子园里相视一笑的什么的。
但现实是——
“那偷果贼忒不靠谱,压根就不会教嘛,我刚上了马,还没走几步呢,那马就上蹿下跳的把我往下甩,我吓得直哭,他吓得直叫,那马带着我就往前跑,他就那么死死的抓着缰绳,人都摔了,身上都磨出了血也没放手,后来他家的护卫赶过来,治服了那匹马,救了我们两个。
我看他伤成那样,就问他怎么不撒手啊。
可他说,我撒手了你怎么办?
我看的出,他说这话时还没有喜欢我,可他又红了脸,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是我把你带出来的,也是我要教你的,总得保护好你才对。
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听这个话,我就喜欢他了。
后来那偷果贼还是教会了我骑马。
他走的时候说,下次橘子熟了,就来娶我。
我爹和我哥都说他肯定就是随口说说,不会来的。
可没过多久,媒人就上门了,他的聘礼也送来了。”
“那果真是难得的好事了。”
沈老板从后院钻出来,一脸感慨道。
刚要说话的田八角:……讨人厌!你说这个我说什么?
“那你选着香料还真是选对了,他一闻见就能想起来你们是因何结缘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多了一个人眉儿更害羞了,可她还是点了点头说道。
“哎?可这我就不明白了,”田八角问她说,“郎有情妾有意,还能在一起,这不是再好不过的事嘛,可我看你方才说起他赚钱的事,怎么像是有些发愁呢?莫非……他赚钱的路子不对?”
“怎么会,他家是做正经生意的,我发愁是愁他有钱……”眉儿不愿意再对着两个不太熟的人多说了,付了钱,就提着香料走了。
可她不说沈老板和田八角也能猜到几分。
眉儿还要自己到街上卖果子呢,而那偷果贼却有钱做生意,有闲情逸致的四处玩,还有护卫陪着。
这两人怎么看,家世上都有些不相配。
“不会是骗她的吧?”沈老板猜测道。
“聘礼都送来了,应当不会,”田八角说,“就怕是想要她做妾。”
濯州离这儿可不算近,真要把人接过去了,却在入门拜堂时耍点儿心眼儿,等她反应过来也晚了。
这种事媒婆就算知情,肯定也是含含糊糊说的。
“唉,只能看那男人的良心怎么样了。”
沈老板叹了口气。
田八角:“还得看他家里长辈是什么样。”
反正田八角是纯用恶意看人,她觉着吧,倘若那男人真是个有钱人,那多半会在意礼数,娶妻可是大事,就算是未婚前两人不好相见,也该派个家里人过来提亲,只叫媒婆来,感觉还是……有些问题。
但也难说,或许人家家里就是人少,也不在乎这些?
田八角也不很在乎,她烦心的是——朋友还没交到手呢,就要嫁出去了。
还是得换个人选,李三娘子真挺好的,今早去买肉,还多给了一块肝。
她准备晚上煮了蘸蒜泥吃呢,沈老板不爱吃蒜泥,她还能多吃一份。
听说李三娘子也吃过霜桂她公公开的生子药,有一个病孩子,或许她可以从那孩子开始?
不成,那孩子压根就没在铺子里出现过,应该是在后院,她也不能溜进去啊。
“唉。”田八角愁的直叹气。
沈老板还当她是为眉儿担忧呢,宽慰她说:“人各有命,也许人家就是有份好姻缘呢,你别跟着瞎操心了,这两天起风了,灰大,我刚把我屋子收拾一遍,你上去看看二楼要不要擦一擦,可别蹭客人一身灰,那生意还做不做了。”
“好,我这就去。”
田八角点点头,二楼窗外的藤蔓正讲闲话呢。
“哎呀,这风给我叶子吹掉了,也没个人管管我。”
“怎么管啊,还能把你收回去啊?”
“要去你去,我要晒太阳。”
“我喜欢风。”
“你什么都喜欢,没见你开花。”
“好像你开了似的。”
“哎呀娘呀,她又来了,大伙小心点儿啊,她杀花啊,我听人说了,她克咱们……”
田八角真想问问它们是谁讲的闲话,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她还不想当个疯子。
报复似的扒拉了两下帘子似的藤蔓,就将窗关了。
她正想下楼呢,又听得一句:“这虎娘们真狠啊,给我叶扒拉掉了,和隔壁那男的有一拼。”
“那不对,她差远了,隔壁那是给咱上刑呢。”
田八角:?
隔壁那男的?
如果她猜的不错,这说的应该是周二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