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事了?”姜照安抬头看见范斯走出来,“谈好了吗?”
范斯摇头,“谈不好。”
“啊,那接下来怎么办?”
范斯没说话,随即转过头,看向塞缪尔。后者还盯着地板发呆,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才抬头,被盯得浑身发毛,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手脚并用地站起来了,“怎么了老板?”
范斯很认真地盯着他,“你的发色应该遗传自你的雌父吧?”
“啊?”塞缪尔完全不知道这么没头没脑的一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只能茫然地点头,“是的。怎么了?”
“难怪。”范斯思考着,“确实不怎么像......”
塞缪尔:“?”
“坏消息,肯定是聊不拢了。”范斯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袖口,“不过有意外收获,可以铲除一个维达身边的小麻烦。”
“啊,那太好了!”塞缪尔立刻高兴了,提到造反对他来说只感觉很遥远,但是能帮到维尔西斯那是很切实的事情,他先乐了一下才顿住,“为什么?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范斯懒得解释,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转身摆了下手,“你们来看。”
姜照安左看看右看看,完全没明白,但感觉应该是有事儿办,推着塞缪尔往前走,“好呀好呀。”
“哎大哥,我们这样进去的话还要不要装......咦?”姜照安一顿,先是条件反射地把门一关,又抬头看了看墙角。
范斯坐到最旁边的沙发上准备看戏,瞥了他一眼,“别担心监控的事。我没那么不谨慎。”
姜照安眨眨眼,看向那只雄虫——被扒了外套然后捆在原地,一脸惊恐地瘫坐在地上,嘴被抹布塞得死死的。手法有点粗糙,主要是范斯嫌抹布脏,所以卸了他的下巴才往里塞,然后又给装回去,弄得雄虫哈喇子往下流,更脏了。
塞缪尔只是有点茫然地看了两眼,刚想问怎么回事,张了张嘴,突然又说不出话了,像是按了暂停键一样定在原地。
姜照安看看那只雄虫,看看塞缪尔,又看看范斯,“什么什么?”
“过来。”范斯勾了下手,姜照安立刻凑过去听,“地上那个是他雄父。”
这么巧,姜照安瞪大了眼,看了一下那两只仿佛被定在原地的虫,又小声逼逼,“长得也不是很像呀。那只雄虫肚子好大。为什么要把他绑起来,他是坏虫?”
“是啊,他之前把塞缪尔丢掉了,后来看见自己不要的孩子混得很好,就想卖了自己的孩子拿好处。”范斯冲那边抬抬下巴,“他知道塞缪尔的长官和卡特有矛盾,所以去巴结卡特......不过好像也没有拿到钱。”
“怎么卖?”姜照安问,“他一看就打不过塞缪尔啊。”
“雌虫孩子对雄父有情节严重的反抗行为,是可以通过法律强制剥夺独立权的。”
“不是他自己把孩子丢掉的吗?”
“这种家务事的真相没有多重要,帝国成立以来,还从来没有雄父起诉雌子败诉的案例。罪名随便编一个就好了。”
一般来说,雄虫都是巴不得自己的雌虫孩子赶紧出去工作的,所以像这种想要强制把孩子带回家的非常少见,但只要雄虫方想要这个结果,那官司肯定是能打赢,都逼得雄虫阁下诉述法律了那天塌了也是雌虫的过错,民事司法实践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塞缪尔第一眼并没有认出来。他太多年没有见过自己的雄父了。
他其实都记不清他雄父长什么样了,只记得最后一次见面,四处都是逃窜的虫和断壁残垣,他被打破了脑袋,趴在路边,被雄父踹了两脚,只能看到那只雄虫的背影。
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心情,是该觉得很愤怒还是恐惧?
但是在他发愣的时间里,身后那两只雄虫实在是不避着他,当面被当成瓜蛐蛐还是太难顶了,塞缪尔还没来得及惆怅或者感伤就破功了,甚至无语得想笑,不知道是笑自己命苦还是笑命运多舛。
“那就杀了他?”姜照安说,“很坏哎。塞缪尔工作干得好好的,干嘛要回家啊。”
“所以叫你们一起进来啊。”范斯靠着沙发,这个沙发质感也很差,这雄虫的品味真的好糟糕,“总得先问一下当事虫。”
也对,毕竟是朋友,算是朋友有个坏爹,那也不能一声不吭就把人家的爹给杀了,起码要说一声吧,姜照安觉得很合理。
第一次从吃瓜的角度吃自己的瓜,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塞缪尔感觉自己竟然没有力气产生什么感想,说很愤怒吗?也没有,很害怕吗?也没有当年那种感觉,他早就长大了。只是看到雄父的那张脸,过去的那些画面好像又清晰起来,血液的味道,战场的味道,残破的墙壁和脚边的尸骸,都很真切。
他能看到自己雄父似乎已经出离愤怒,挣扎着,瞪着他,那种神情他很熟悉,小时候雄父要打他或者打雌父之前就是这样的表情,后来雌父死了,他们那里的学校也没法上课,什么都变了,只有雄虫刺痛的精神力和丑恶的愤怒始终如一。
“你在犹豫什么?”范斯有点疑惑,虽然他不赶时间,但是他可不是想要看两只虫对着发呆的。
“毕竟是雄父啊......”姜照安抱着膝盖蹲在沙发上,“他要是心软怎么办呀。”
真的吗,范斯很质疑,那就有点太没出息了,“反正他必须死,谁下手都没有区别。如果他下不了手,我来就是了。”
从维尔西斯的名字说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必须死。只不过范斯觉得,该给这个被卖的亲孩子一个泄愤的机会,就是不知道他中不中用了。
难道这就是恐雄的来源么,范斯百无聊赖地看着,那就更应该让塞缪尔亲自动手,杀不死过去的虫,要怎么向前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