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的身体顿时不稳,傅司寒赶紧扶了她一把:“阿禾!”
“没事,我没事。”苏禾抬了抬手,推开傅司寒的手,表示自己稳得住,不用他扶着,她转身往自己的病房走,可是她的小腿在打颤。
傅司寒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好几次都想去扶着她,伸出了手又无力地放下了。
苏禾好不容易走到了走廊的尽头,看见了拄着手杖的乔老爷子就站在那头。
他看苏禾的目光有埋怨。
“苏禾丫头,你看,我早就跟你说过的,你跟南州纠缠不清,迟早会害了他。”
乔老爷子的声音不疾不徐,就像是刀子一样割在苏禾的心口上。
“南州为了你,非要给张舒重新做精神鉴定,我说如果他敢,就滚出乔家,滚出乔氏,他就真的滚了。”
苏禾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地,死死地盯着乔老爷子。
“他居然为了你,不要乔家,不要我这个爷爷,也不要自己的命。我并非是要扼杀他的感情,但是,身为乔家的掌权人,不应该为了儿女情长如此豁出去,他对你,太过了。”
乔开运也好,乔南州也好,都败在儿女情长上。
乔老爷子想不明白,他一生最重利益,怎么能培养出来这样的儿孙。
“老爷子,您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心心念念着您口中的乔家掌权人应该怎样怎样?您真的关心过乔南州吗?你到底是把他当成您的孙子,还是把他当成您手中的棋子?”
苏禾质问乔老爷子:“他和张舒之间没有母子情分,却碍于母子的身份,处处受到她的掣肘,老爷子,你骗他骗得好苦,你看着乔南州因为有张舒这样一个妈而痛苦的时候,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张舒说的话历历在目。
当年是乔老爷子把乔南州抱回来,给张舒养的。
当时张舒肚子里的孩子是个死胎,为了稳住乔家的局面,他跟傅千澜交易,带回来了乔南州。骗了乔南州,也骗了乔开运。
原来这就是张舒有恃无恐的原因,这就是她坚信无论如何乔老爷子都会保她的原因。
苏禾目中的悲愤令乔老爷子有些触目惊心。
“你居然知道了。”
“是,我知道了,乔南州不是张舒的儿子,他是乔开运当年那个情人的儿子。”
走到门口的乔开运适逢听见这话,脸色惨白如雪。
南州竟然是他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
那他这么多年都做了什么?
他对他不闻不问,甚至因为他是张舒的儿子而对他厌恶至极。
乔开运感觉自己的身体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砰”的一声,病房的门被乔开运大力推开,他冲过来,竟然失控地揪住乔老爷子的衣领,恨得咬牙切齿:“你到底做过些什么!”
这副架势,乔老爷子不像是他的父亲,更像是仇人。
“乔开运,你想杀你老子吗?”乔老爷子也是怒极,手杖重重地在地上砸了一下,他的整张脸都因为震怒而爆红。
乔开运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心中有万般的气,却又有万般的无可奈何,最后一拳头砸在旁边的桌子上。
“我真恨自己是你儿子啊!”
上次跟苏禾开的玩笑,他还真的去做了亲子鉴定,令他失望的是,他是乔老爷子货真价实的儿子。
这段令他恶心的父子关系,每日每夜都在凌迟他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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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着火,张舒犯罪杀人既成事实,警方来找苏禾这个当事人做了笔录。
“警察先生,我想问,张舒现在抓到了吗?”
“还没,不过我们已经对她封锁了各个出口,她逃不出去的。”
苏禾想到张舒那天说的“老板”,这个老板是谁?他为什么要帮张舒?他又想要从张舒这里得到什么?张舒那天再一次提到了维多利亚号的爆炸案,难道会跟这件事情有关吗?
苏禾心中疑虑重重,把这件事一并告诉了警方,警方表示会进一步调查跟踪。
乔南州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个周,就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苏禾每天都会去看看他,今天她快到乔南州病房的时候,在走廊这头就看见一个女人站在乔南州的病房外面,这身影瞧着竟有几分熟悉。
苏禾想走过去看得清楚些,那个女人却扭过头匆匆地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紧接着,乔开运就拉开门出来了,急切地在门口张望,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乔伯父。”苏禾走过去唤了一声。
乔开运:“苏禾,你刚才看见什么人了吗?”
“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她往那边走了。”
“难道真的是她?”乔开运轻声呢喃,拔腿就朝着苏禾说的方向追了出去。
是她?是谁?难道是乔南州的生母?
苏禾的心头一震。
乔开运追着出了医院,茫茫人海,又能分辨得清谁是谁?他站在路口,焦灼又迷茫,最终也只能垂头丧气地点头回去。
他走后,傅千澜才敢从站起来,她刚才蹲在了一辆车的后面,躲过了乔开运的视线。
她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乔开运有什么牵扯,这个人,她曾经爱极了,也恨极了,如今只有过往云烟的淡然。
病房里,苏禾坐在乔南州的床边,给他修剪指甲,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乔南州,你的指甲怎么长得这么快,我记得我才给你剪过啊,你说你为什么要来呢?如果你不来的话,就不会受伤,也不会躺在这里。”
说着,她自嘲地笑了一声。
“我这么问你也没意义,其实我当时,也是笃定你会来,我好像知道自己对你很重要,可是我却总是伤害你,老爷子说的也许没错,如果不是遇到了我,你可能就不会受这么多苦难。”
“张舒的儿子这个身份,让你很痛苦吧,那天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你不是她的儿子,乔南州,这些年过得太辛苦,你可以卸下这个身份带来的枷锁了。”
“说起来也真是可笑,你我因为张舒彼此痛苦彼此挣扎了这么久,到头来竟然是一场乌龙。”
命运真的很顽皮,总是造化弄人。
“乔南州,快醒过来吧,宁宁需要爸爸,我……也很需要你。”
她的眼泪落到了乔南州的手上。
苏禾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眼泪,乔南州把手放回被子里。
她又端来水,给乔南州把胡子刮干净,洗了脸,清清爽爽。
傅司寒没在病房里找到苏禾,就知道她来了这里。
他站在病房外面,看着苏禾细心温柔地照顾乔南州,眼睛里是他从未得到过的柔情,心中的苦涩伴随着嫉妒疯长。
为什么,他每一次都比乔南州慢了一步?
真的很不甘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