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擦了擦额前的汗珠儿,嘟哝了一句道:
“亏得之前蓉儿给我安县的路线,否则我还找不到这穷山僻壤之地,我在大山里头绕来绕去的,都快绕晕头了,走错了好几个路岔口,这才耽搁了一些时辰,要不然早就到了。”
“我跟你们快有大半年未见了,这不,心里一直记挂着你们,听闻蓉儿担下了小外孙女,自然要亲自过来看一看了,对了,丹姐儿人呢?”
云绾看了她一眼,抿唇一笑道:
“小家伙长的玉雪可爱,简直跟蓉儿一个磨子刻出来的,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刚才被奶娘喂了奶,这会睡着了,你先沐浴,等丹姐儿醒来了再说。”
苏卿蓉点了点头道:
“瞧我这一身汗津津的,全是泥土,确实贴在身上难受得紧。”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柳姨娘沐浴梳洗完毕以后,便坐在床榻旁陪着蓉儿有一沓没一沓地闲聊了几句。
等云绾命人摆好膳食后,她这才坐在红木圆桌上,慢条斯理地用起了膳食。
毕竟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即便肚子饿得咕咕叫,依旧保持着大家闺秀该有的涵养和礼节。
柳姨娘神色复杂地看了对面的云绾一眼,微微皱眉道:
“对了,我听说前不久侯爷亲自来到了丽水镇一趟,他没有故意为难你吧,这么久了,侯爷还能找到这里来,看来侯爷也是个长情之人,心里一直惦记着你。”
云绾秀气的黛眉微微一拧道:
“都差点跟沈大人给打起来了,侯爷离开没多久,紧跟着沈大人就被皇上调遣回到了京城,说是有什么紧要的公务要料理,好像跟祭祀大典有关。”
“还是侯爷亲自举荐提议让沈大人操持筹备,我估计就是侯爷心眼太小,容易记仇,担心我跟沈大人接触,这才从中作梗。”
“他还派了几位侍卫成天跟着我,对于我的一律吃食住行都要一一上报给侯爷。”
“只要有旁的男子想要跟我亲近几分,就被那些侍卫给撵走了,好在并未将我囚禁在院子内,倒是可以容许我出入自由,只是每天不管去哪里都有人跟着,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我打算等蓉儿坐完月子后,找个机会离开安县,不想再跟侯爷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了,惹不起还能躲不起吗?”
她微微缓了缓神色,又话锋一转道:
“不说这些糟心事了,对了,卓哥儿怎么样,他还好吗?”
柳姨娘微微颔首道:
“一切都好,你就放心吧,这卓哥儿毕竟是湄娘的亲生儿子,她就算再心术不正,也不会害了自己的亲儿子。”
“况且,老夫人和侯爷对他更是疼爱有佳,对了,这永平郡主也怀了身孕呢,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夫人和老夫人高兴坏了,对她几乎有求必应。”
云绾看了看她,又询问了一句道:
“那你呢,过得好吗?夫人她没有故意刁难你吧!”
柳姨娘暗自叹息一声道:
“夫人倒是找过我几次岔,可这永平郡主是个知书达理明事理的好孩子,对我也甚为恭顺有礼,每次都有她暗中帮衬,替我求情。”
“夫人也不敢过多地为难我,这永平郡主深受太后的宠爱,又是镇南王之女,整个侯府谁敢薄待了她啊。”
她神色迟疑了半晌后,又小心翼翼开口道:
“有件事我一直憋在心里头,我觉得你毕竟是瑶儿的亲生母亲,还是有必要告知你一声。”
“就在三个月前皇上亲自给婉儿跟晋王赐了婚,也许因为夫人高兴,便将瑶儿从庄子内接了回来。”
“瑶儿那个孩子整个人消瘦得跟皮包骨似的,肤色也被太阳晒得黑不溜秋的,想必待在庄子内吃尽了苦头,本来侯爷和夫人给她议定好了一门亲事,乃永昌伯爵府的世子爷。”
“虽然论门第比侯府差了一截,但是这世子爷也是个英年才俊,博学多才,向来洁身自好,也没那些花花肠子,瑶儿若是能嫁过去也算是一门极好的婚事。”
“谁知道瑶儿这个孩子心比天高,始终未曾放下对晋王的执念,就在我来之前,居然秘密给晋王下药,想要趁机爬床,被晋王明察秋毫发现了她的企图。”
“惹得晋王和贵妃娘娘大怒,将她绞了头发,发配到了尼姑庵内当了姑子,从今往后只能吃斋念佛,长伴青灯古佛,没想到瑶儿年纪轻轻便落到这般凄惨的下场。”
“亏得之前你还用心良苦地将她发配到庄子内,希望她有所改进醒悟,这晋王和婉儿那可是皇上赐婚啊,她也敢动了这些妄念,不是自寻死路吗?”
“若非老夫人从中斡旋,恐怕她死路一条,如今能保住性命就已经不错了,我这次过来,打算顺道跟你商议此事。”
“等过个几年风平浪静了,再找个妥善的法子将她给设法救出来,毕竟她正处于豆蔻年华,这辈子若是待在尼姑庵可就全毁了啊。”
云绾面色平静地沉默了半晌后,忽地暗叹一声道:
“这次咱们替她托顶救了她,可下一次她就不会犯错了吗?这孩子从根上就坏掉,无药可救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将她发配到尼姑庵。”
“兴许是最好的选择,指不定还能保全她的一条性命,尼姑庵那边磋磨人的法子很多。”
“你派人给我打点一番,毕竟母女一场,我也不希望她年纪轻轻就命丧黄泉,至少能保全她的性命,让她平安顺遂地活下来,也算是全了我跟她之间的母子之情。”
柳姨娘神色暗了暗,心中酸涩地点了点头道:
“瑶儿这孩子怎么就走到这步田地了,当初她跟婉儿一块出嫁多好啊,虽然这永昌伯爵府的世子爷比不上人家晋王身份尊贵无比,但是好歹是出自高门大户。”
“她一个庶出之女能嫁到高门大户当世子妃,是多大的福气啊,这孩子就是心中执念太深了。”
“从小到大什么都要跟婉儿相比,处处都要压过婉儿一头,这才动了妄念害苦了自己的一生。”
云绾似猝然想起了什么,又仔细叮嘱道:
“本来我还想着给你写书信的,既然你亲自来了,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托付给你去办,事关于侯府生死攸关,不可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