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澈的身影骤然化作一团黑雾,在惨绿的烛火中扭曲消散,谢琢光一剑劈去,剑气穿透黑雾,却只斩落几缕飘散的雾气,水月澈阴冷的笑声回荡在房间内:“明日莲花祭,我们再见分晓……”
“追!”乌竹眠纵身跃出窗外,谢琢光紧随其后。
两人刚落到院中,整座城主府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地面裂开数道缝隙,暗红色的雾气从地底渗出。
“这是……”乌竹眠瞳孔微缩,她看到那些雾气中隐约浮现出扭曲的人脸,正发出无声的哀嚎。
谢琢光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别碰这些雾气!是怨灵!”
就在这时,东侧的厢房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宿诀破窗而出,身后跟着李小楼和师九冬,西侧的回廊上,师青阳也提着长枪冲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怎么回事?”宿诀眼中猩红未褪,一脸低气压:“老子刚睡着就被震醒了!”
地面再次剧烈摇晃,庭院中央的假山轰然倒塌,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无数白骨手臂从洞中伸出,疯狂抓挠着地面,师九冬吓得直接跳了起来:“天天天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李小楼飞快地掐诀,一道金光将最近的白骨手臂斩断:“城主府下面怎么会有万尸坑?!”
谢琢光脸色阴沉得可怕:“不是万尸坑,是祭坛,水月澈在用魂魄养阵法,现在明白他为什么要拖延时间了?莲花祭就是血祭大阵启动的时刻。”
一道刺目的红光突然从地底射出,直冲云霄。
沧澜江的水被染成血色,渐渐凝聚成一朵巨大的红莲形状,城中各处同时响起凄厉的哭嚎声,那些白天还热情洋溢的居民,此刻全都变成了行尸走肉,摇摇晃晃地向城主府聚集。
“退后!”
乌竹眠厉喝一声,身形骤然拔地而起,衣袂翻飞如鹤展翅,她单手持剑,且慢金光暴涨,剑锋划破空气,发出清越龙吟。
下一瞬,她猛然将剑尖刺入地面,剑气如狂澜炸开,金色光纹以她为中心,瞬间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白骨手臂寸寸断裂,黑雾如遇骄阳,发出“嗤嗤”灼烧声,顷刻消散。
“结!”乌竹眠冷声一喝,左手掐诀,指尖金光凝聚成繁复符文,凌空一按。
一道巨大的金色结界拔地而起,形如倒扣的琉璃巨碗,将众人牢牢护在其中,结界表面流淌着古老剑纹,每一道纹路都蕴含凌厉剑意,靠近的尸鬼刚一触碰,便被剑气绞成齑粉。
宿诀吹了个口哨:“啧,这手漂亮!”
师九冬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这、这结界也太夸张了吧?!”
乌竹眠立于结界中央,长发无风自动,眸中金光流转,宛如神只临世,她右手持剑维持结界,左手并指如刀,凌空一划,一道剑气横扫而出,将扑来的数十只尸鬼拦腰斩断,黑血喷溅,却在触及结界前被金光蒸发。
师青阳震撼地望着结界上的纹路:“这不是普通的防护结界……这是太虚剑域?传说中只有剑尊才能施展的绝对剑域!”
外界,尸潮仍在疯狂冲击结界,黑雾中浮现出一张张扭曲鬼脸,发出刺耳尖啸。
乌竹眠眼神一冷,剑锋陡然一转。
“破。”
一字落下,结界骤然向外膨胀,金光如烈日爆裂,所过之处,尸鬼灰飞烟灭,连地底爬出的白骨都被碾成粉末。
整座庭院为之一清,只剩焦土与残留的剑气嗡鸣。
乌竹眠收剑回身,金光渐敛,结界却依旧稳固如初,衣袍翻飞间,她侧眸看向众人,平静道:“暂时安全了。”
宿诀咧嘴一笑:“帅啊,小竹子。”
师九冬和师青阳呆呆道:“这……这就结束了?”
乌竹眠微微摇头,抬眸望向钟楼方向,眸光锐利如刃:“不,这只是开始。”
突然,谢琢光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他的手臂上,被水月澈折扇划伤的伤口正在渗出黑血,黑气翻涌,如同活物般向心脉侵蚀。
“琢光!”乌竹眠瞬间闪至他身旁,一手扶住他的肩膀,另一手并指按在他腕间脉门,她的灵力刚一探入,便感受到一股阴寒刺骨的尸毒正在疯狂吞噬他的生机。
“是尸毒。”她声音沉冷,眸中金光骤亮:“别动。”
且慢悬浮于乌竹眠身侧,剑锋嗡鸣,散发出纯净的剑意,她指尖凝聚一缕金光,顺着谢琢光的经脉逆行而上,精准地截住蔓延的毒素。
黑气与金光相撞,发出“嗤嗤”灼烧声,谢琢光肌肉紧绷,指节因剧痛而泛白,却硬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乌竹眠眸光一沉,左手剑诀一变,低喝:“镇!”
且慢凌空一震,剑身分化出十二道虚影,环绕二人飞旋,结成剑阵,每一道剑影都刺入谢琢光周身大穴,金光如锁链,将肆虐的尸毒硬生生禁锢在手臂范围内。
黑气疯狂挣扎,试图冲破束缚,乌竹眠冷哼一声,指尖猛然下压:“给我退!”
一道炽烈金光自她掌心迸发,顺着谢琢光的经脉悍然压下,所过之处,黑气如雪遇烈阳,节节败退,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尸毒的蔓延终于停滞。
乌竹眠并未松懈,左手剑指抵在他心口,一缕精纯剑意渡入,护住他的心脉,她的声音低而稳:“撑住,别让毒反噬。”
谢琢光抬眸看她,眼瞳因疼痛而微微收缩,却仍扯出一抹淡笑:“下手这么狠?”
乌竹眠挑眉:“嫌狠?那你自己来?”
谢琢光低笑一声,没再说话,只是配合她的灵力引导,将残余的尸毒一点点逼至伤口处。
乌竹眠指尖一划,剑气化刃,在他伤口上切开一道细痕,黑血顿时涌出,滴落在地上时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李小楼倒抽一口冷气:“这毒……怕不是千年尸毒级别的?”
宿诀抱臂站在一旁,眯眼道:“水月澈那厮,果然没安好心。”
乌竹眠掌心金光再凝,按在谢琢光伤口上,纯净的剑意如烈火灼烧,将最后一丝黑气焚尽,直到伤口渗出鲜红的血,她才收手。
谢琢光长舒一口气,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眸光已恢复清明,他低头看了眼手臂上残留的金色纹路,那是剑意烙印,暂时封住了余毒。
“三天内别动用全力。”乌竹眠站起身:“否则毒素反冲,可还得再救你一次。”
谢琢光轻笑,撑着膝盖站起来:“遵命,剑尊大人。”
此时的城主府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建筑不断坍塌,地底又爬出越来越多的尸鬼,更可怕的是,钟楼上那口黑棺正在剧烈震动,棺盖已经掀开了一道缝隙,浓郁的黑雾从里面涌出。
“必须离开这里。”宿诀拔出阎罗剑开路:“我开路,你们跟上!”
一行人且战且退,来到城主府后门,却发现大门早已被尸群堵死,师青阳突然指着围墙:“走那边!墙下有排水道!”
众人钻进狭窄的排水道,黑暗中,师九冬突然小声抽泣起来:“三哥……三哥真的在那口棺材里吗?”
“放心吧。”乌竹眠温声安慰道:“他一定会没事的。”
走出排水道后,他们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废弃寺庙,庙门上的牌匾已经掉落,依稀能辨认出“神女祠”三个字。
李小楼点燃符纸照明,发现庙内供奉的竟然是一尊破损的神像,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雕像的面容与乌竹眠有八分相似。
“这是……”宿诀皱眉。
乌竹眠走到雕像前,发现底座上刻着一行小字,轻声念道:“太虚碎,阴阳逆,红尘断,因果灭。”
她伸手触碰字迹的瞬间,整座雕像突然亮起微光,一道虚幻的身影浮现出来,那是个与乌竹眠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似乎只是一道残念虚影:“你终于来了……”
“你是谁?”乌竹眠微微皱眉。
虚影指向她手中的剑:“我即是你。”
话音未落,谢琢光突然挡在乌竹眠面前:“够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外面的骚动声越来越近,虚影消散,听得头大的宿诀一脚踹开后门:“没时间听谜语人废话了!那些鬼东西追过来了!”
虚影化作流光没入乌竹眠眉心:“记住,莲花开时,太虚归位……”
众人冲出寺庙,发现整座城都陷入了混乱,街道上到处都是游荡的活死人,天空中的红莲已经完全成形,正在缓缓旋转。
李小楼突然指向城中央:“你们看!”
钟楼上的黑棺已经完全打开,一个身穿红衣的身影正悬浮在空中,正是水月澈,他脚下展开巨大的血色法阵,十二名素衣少女被锁链吊在法阵节点上,已经奄奄一息。
师九冬惊呼:“那是……祭品?”
水月澈张开双臂,声音响彻全城:“千年等待,今朝圆满!以十二祭品为引,唤鬼门开!”
大地开始崩裂,一道深渊从城中央向四周蔓延,无数冤魂从深渊中爬出,惨叫声此起彼伏,整座城瞬间变成炼狱。
“必须阻止他!”乌竹眠握紧太虚剑,剑身发出嗡鸣。
谢琢光应了一声:“莲花祭正式开始前,阵法还有弱点。”
宿诀舔了舔獠牙:“我去救那些姑娘!”
“我和你一起!”师青阳提起剑。
李小楼快速分发符咒:“这是隐身符,能维持半个时辰,小心别碰到那些黑雾!”
众人分头行动,乌竹眠和谢琢光潜行至钟楼附近,发现黑棺下方竟然是一个祭坛,上面刻满了古老的咒文,更令人震惊的是,祭坛中央插着半截断剑
乌竹眠莫名呼吸一滞:“那是?”
突然,祭坛上的断剑剧烈震动起来,与乌竹眠手中的且慢和谢琢光手里的霜策产生了共鸣,一道刺目的光柱冲天而起,直接击穿了空中的红莲。
趁此机会,宿诀和师青阳救下了六名少女,但剩下的六人已经被黑雾完全侵蚀,变成了可怕的怪物,反而向他们扑来。
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水月澈的身影在阳光下变得模糊,他远远瞪了乌竹眠一眼:“待阵法完成,我们就做个了断!”
随着他的消失,城中的暴乱暂时平息,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众人带着获救的少女返回神女祠,乌竹眠站在破败的殿堂中,望着渐渐亮起的天空,谢琢光站在她身后,金色的眼眸中满是复杂情绪。
宿诀擦拭着染血的刀刃,李小楼正在为伤者治疗,师家兄妹则守在门口,警惕地望着外面的动静。
他们不可能让水月澈的阵法完成,最终决战即将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