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城的天空彻底化作血色,十二道血柱自城中冲天而起,在苍穹之上交织成一朵新的妖异红莲,乌竹眠和谢琢光在莲心深处找到了凌空而立的水月澈,他衣袍猎猎,眼中尽是疯狂之色。
“你们来了?再有一刻,血莲祭成,整座城都会化作我的养料。”
虽然被找到了,但水月澈却不慌不忙地低笑,与谢琢光相似的脸上露出一点恶意的笑,他看着谢琢光:“而你,将亲眼看着她成为我的鬼新娘。”
谢琢光眼中金光暴涨,霜策剑发出刺耳铮鸣,一字一顿,每个字都裹着森然杀意:“你、找、死。”
水月澈挑眉:“这是……急了?”
三道剑光同时斩出,水月澈挥袖格挡,却被震退数步,他低头看了眼被剑气割裂的袖口,忽然大笑:“有趣!当年你斩七情六欲,如今又为了她重染凡心。”
谢琢光根本不答,剑势如暴雨倾泻,招招直取要害,水月澈一边闪避一边故意刺激他:“你知道吗?待会红莲祭成,她就会彻底忘记你,眼里只会有我。”
“闭嘴!”
霜策剑突然分化十二道剑影,将水月澈所有退路封死,谢琢光一剑刺向他咽喉,水月澈仓促侧头,剑锋擦过脖颈带出一线血痕。
水月澈抹了把血迹:“啧,真凶。”
下一秒,乌竹眠踏空而起,且慢金光流转,冷声道:“你等不到那一刻。”
谢琢光亦纵身而上,霜策剑银芒如雪,与乌竹眠一左一右,水月澈不慌不忙,袖袍一挥,无数面水镜凭空浮现,镜中竟全是乌竹眠与谢琢光的身影。
镜花水月阵,已成。
“在我的阵中,你们永远抓不到真实的我。”水月澈的声音从每一面水镜中传来,虚实难辨:“何必徒劳呢?”
乌竹眠一剑斩碎数面水镜,可镜中幻影刚灭,新的水镜又立刻凝结,谢琢光试图以剑气锁定水月澈的真身,却发现整座大阵都在干扰他的感知。
“他在拖延时间。”谢琢光沉声道:“血莲马上就要完全绽放了。”
乌竹眠抬眸看向天际,那朵红莲已绽开八成,莲心处隐隐有黑气翻涌,仿佛有什么可怖之物即将苏醒。
水月澈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察觉到了?可惜,晚了。”
突然,所有水镜中的“水月澈”同时抬手,无数道水刃破空而来,乌竹眠挥剑格挡,可这些水刃竟在半途化作锁链,猛地缠住且慢与霜策。
“咔嚓!”
两柄剑的剑身上,裂纹再添一道。
水月澈的真身终于现身,他站在红莲正下方,双手结印,眼中满是胜券在握的癫狂:“千年等待,今日终得圆满,血莲祭,启!”
整座镜花城剧烈震颤,地面龟裂,无数冤魂哀嚎着被吸入红莲之中,乌竹眠和谢琢光脚下的阵法纹路骤然亮起,化作血色牢笼将二人死死禁锢。
原来水月澈的目标竟然是且慢和霜策……
水月澈大笑:“剑尊大人,感受一下,真正的绝望吧!”话音未落,他猛然握拳,缠绕在双剑上的锁链狠狠收紧。
“铮!铮!”
两声清越的剑鸣同时响彻云霄,仿佛天穹被撕开一道伤口。
乌竹眠眼睁睁看着那道血色的锁链缠上且慢剑的剑身,金光在刹那间被寸寸绞碎,她心生不妙,猛地攥紧剑柄,指节发白,灵力疯狂灌入,试图抵抗那股侵蚀之力
“咔嚓。”
一声极轻的脆响,乌竹眠瞳孔骤然收缩。
那一瞬间,世界仿佛静止。
乌竹眠的呼吸凝滞,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得胸腔发疼,她的视线死死盯在剑刃断裂处,看着那抹熟悉的金光如烛火般摇曳、黯淡、最终熄灭。
且慢,陪伴她多年的本命剑,曾与她并肩斩过无数强敌的剑,此刻在她手中,断成两截。
“不……”
乌竹眠的喉咙里挤出一丝低哑的颤音,像是被人生生掐住了命脉。
剑断,如断命,本命剑与剑修神魂相连,剑毁则魂伤。
一股撕裂般的剧痛自灵台炸开,顺着经脉席卷全身,乌竹眠猛地弓身,一口血喷了出来,血珠溅在地上,刺目猩红。
乌竹眠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指尖触到断剑冰冷的裂口,像是摸到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阿眠!”
谢琢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可她听不真切,她的眼前浮现出无数画面,且慢剑第一次认主时的嗡鸣;剑锋斩开晨雾时的清光;剑柄上她亲手系上的剑穗……
而现在,它断了。
与此同时,剑断的瞬间,谢琢光的身影骤然一颤。
他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被风吹散的薄雾,金色的灵光从他指尖、衣角、发梢一点点剥离,化作细碎的光尘,飘散在猩红的空气中。
“琢光……”
乌竹眠的声音几乎撕裂,伸手去抓他,可指尖却穿过了他的衣袖,那里已经虚化得近乎透明。
谢琢光低头看了看自己逐渐消散的手,忽然轻轻笑了。
“原来如此……”他低声道,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瞳里映出她的脸:“两把剑断了,我这剑灵……也该散了。”
“不……不可能!”乌竹眠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灵力疯狂灌入,试图稳住他的灵体:“你给我撑住!你答应过……”
“嘘。”他抬手,虚虚抚过她的脸颊,指尖已经透明得几乎看不见。
谢琢光的身影越来越淡,声音却温柔得像是叹息:“千年了……我终于又等到了,阿眠,别难过,我会回来的。”
最后一丝灵光从他眉心散去时,他轻轻碰了碰她的眉心,像是一个无声的诀别,随后,彻底消散在风中。
“谢琢光!!”
乌竹眠的嘶吼声像是从胸腔深处撕裂而出,带着血腥气,在镜花城上空回荡。
她的手指还僵在半空,指尖残留着谢琢光最后一丝灵光消散的触感,冰凉、虚无,像抓不住的流沙。
水月澈站在祭坛上,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剑灵已散,剑尊大人,你还能如何?”
乌竹眠缓缓低头,她的掌心,还握着且慢剑的断刃,剑身断裂处参差不齐,像是被生生撕开的伤口,残留的金光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可她的手指一寸寸收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断剑的裂口割破掌心,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
乌竹眠慢慢抬起头,眼底浮起一层血色,目眦欲裂,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她看向水月澈的方向,眼神冷得骇人:“你……找死。”
她的声音极轻,却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低语,每一个字都裹着滔天杀意。
水月澈被她这一眼看得心头一颤,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又强撑着冷笑:“怎么?一柄断剑,也想杀我?”
乌竹眠没有回答,她只是抬起手,将断剑横于眼前,剑锋映出她染血的眉眼。
剑断了,可她还活着。
只要她还活着,剑意就永远不会灭。
下一秒,乌竹眠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断剑嗡鸣,竟在虚空中重新凝出一道完整的剑影。
“剑在人在,剑亡……”她一步踏出,身影如鬼魅般逼近水月澈,断剑直指他咽喉:“人亦在!”
水月澈瞳孔骤缩,仓促抬手结印,可还未等他术法成型,一道凌厉的剑气已逼至眼前。
血光迸溅。
乌竹眠的断剑狠狠劈开水月澈的护体灵光,在他胸前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呃啊!!”水月澈痛呼一声,踉跄后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么可能?”
断剑无锋,可乌竹眠的剑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锋利,她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身形如鬼魅般再次逼近,断剑带着滔天杀意,直刺他咽喉。
水月澈狼狈闪避,可断剑依旧在他颈侧留下一道血痕,他惊怒交加,厉声喝道:“镜花水月,万影随行!”
刹那间,无数幻影自他周身分化而出,真假难辨。
乌竹眠冷笑一声,竟直接闭上了眼睛。
剑修杀人,何须用眼?
她只凭借剑意感知,断剑横扫一片,剑气如狂澜般炸开,将四周的幻影尽数绞碎,水月澈的真身被迫现形,还未站稳,她的断剑已抵在他心口。
“这一剑。”乌竹眠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替琢光还你。”
话音未落,断剑狠狠刺入,水月澈猛地瞪大眼,低头看着没入胸口的断剑,鲜血正顺着剑刃汩汩涌出。
乌竹眠握剑的手纹丝不动,眼底猩红未褪:“疼吗?”
她缓缓转动剑柄,让断裂的刃口在他血肉里碾磨:“可他比你疼千万倍。”
水月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乌竹眠已经猛地抽剑,一脚将他踹飞出去,他重重摔在地上,胸口的血窟窿触目惊心。
乌竹眠站在高处,染血的断剑垂在身侧,剑尖滴落的血珠在地上砸出一朵朵刺目的花,她看着水月澈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模样,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下一剑,我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