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妃嫔就这么在寿康宫住了下来。
在晚余和静安太妃合力哄骗安抚下,大家虽然仍旧忧心,却也不再像起初那样惊慌失措,每天聚在一起做做针线闲话家常,时间倒也不难打发。
晚余表面上没事人一样哄着别人,自己却是最焦虑的那一个。
她虽然知道了祁让的计划,却得不到祁让的任何消息,根本不知道他和沈长安如今是什么情形。
计划赶不上变化,计划再好,也难保不出差错,出了差错,两人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
紫苏每天出去几趟,听胡尽忠说外面的情况,再回来告诉晚余。
胡尽忠说,中山王和长平王现在已经完全把持了朝政,内阁被架空,徐清盏对他们唯命是从。
不听话的朝臣都被他们撤下来,换上了他们自己的人。
那些人本就是他们这些年在京城发展的暗线,散布在京城各个衙署做低品阶的官员,如今受到重用,纷纷涌入朝堂。
但两位藩王说到底还是代理朝政,又是异姓王,如果祁让真死了还好说,祁让生死不明,他们也不敢公然取而代之,只能一面在朝中部署自己的势力,一面派人日夜不停地在黄河沿岸打捞祁让的尸体。
为了做样子给外人看,两人对静安太妃也十分尊重,每天早上来给静安太妃请安,晚余也因此见到了长平王。
和中山王的野性粗犷相比,长平王白净又文雅,更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如果不知道他的野心,他完全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的闲散王爷。
晚余在他和太妃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看,看得他有点不自在,微微红了脸。
中山王有所察觉,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等到两人告退,晚余追出去叫住了长平王:“王爷请留步,本宫有几句话和王爷说。”
长平王愣住,看了中山王一眼。
中山王哈哈笑着在他肩头捶了一拳:“你小子,到哪都受女人欢迎,既然贞妃娘娘有话和你说,那我先走一步。”
长平王什么也没说,留在原地,等他走远了,才礼貌地问晚余:“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晚余不觉红了眼眶,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我瞧着王爷是个实在人,王爷可否告诉我一句准话,皇上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长平王没想到她直接开口问这个,拿不准她的目的,便含糊道:“皇上下落不明,小王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晚余抽泣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倘若皇上不在了,不知王爷和中山王,谁来替皇上接管江山?”
长平王又是一愣。
晚余说:“王爷别怪我问得唐突,皇位只有一个,一山不容二虎,我是看王爷面善,心里盼着王爷来接管,也好给我们母子一个出路。”
长平王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远去的中山王。
恰好中山王也在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长平王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心却突突快跳了几下。
是啊!
皇位只有一个,他们联手起事,却从没说过事成之后皇位谁来坐。
两个人一起坐吗?
贞妃刚刚说过,一山不容二虎。
“娘娘先回吧,皇上若有消息,小王会让人来通知娘娘的。”
他敷衍了一句,转身就走。
“王爷等一下。”晚余又叫住他,小声道,“皇上临行前给本宫留了一封信,信中提到了王爷。”
长平王蓦地顿住脚步,面露惊诧之色:“皇上提到本王什么?”
晚余四下看了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王爷明日单独过来,本宫拿给你看。”
长平王将信将疑,盯着她看了几眼,见她双眼泛红,泪盈于睫,不似作假,便点头道:“本王知道了。”
“王爷慢走。”晚余福身相送。
长平王出了寿康宫,在夹道上碰到了中山王。
“贞妃和你说了什么?”中山王开门见山地问道。
长平王摊摊手:“没什么,就是向我打听皇上的情况。”
中山王不信,半是警告半是试探道:“你可不要中了美人计。”
长平王轻挑眉梢,笑容不屑:“一个孕妇而已,你当本王没见过女人吗?”
中山王说:“我是怕你听信女人的话,误了咱们的大事。”
“放心吧,不会的,本王耳根子没那么软。”长平王说,“你不是还要去司礼监和徐清盏议事吗,快去吧,我要去城外大营一趟。”
中山王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径直去了司礼监见徐清盏。
徐清盏正在和几个干儿子说话,见他过来,屏退了众人,起身相迎:“王爷来得正好,咱家正要去找王爷。”
“掌印找本王何事?”中山王大咧咧地在主位落了座,将整个后背重重靠在椅背上,因着心里有事,脸色很不好看。
徐清盏说:“有件事,咱家一直想问问王爷,王爷和长平王一同起事,有没有想过事成之后,那个位置由谁来坐?”
中山王眉心一跳,立时坐直了身子:“你什么意思?”
徐清盏奇怪看他:“王爷怎么这么大的反应,难道这事你们从来没商量过吗,一山不容二虎,王爷不会打算一把椅子上挤两个人吧?”
中山王怔怔一刻,靠回到椅背上:“你觉得我们两个谁更合适?”
徐清盏笑起来,那张妖孽般的美人面带着说不出的邪气:“王爷要听实话吗?”
“废话,难道本王还要听假话?”中山王已经有些按捺不住。
徐清盏说:“论带兵打仗,自然是王爷更胜一筹,但若论起收卖人心,玩弄权术,王爷却不及长平王。”
中山王脸上立时浮现怒意。
徐清盏道:“王爷莫恼,这话可不是咱家说的,是东厂的番子从各处打听来的,这几日,长平王已经开始在王爷不知道的情况下笼络人心了。”
“你胡说。”中山王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你他娘的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徐清盏被他抓住衣领,面不改色道:“王爷觉得我有必要吗,我还指望王爷成全我和贞妃呢!”
中山王迟疑着,松开他的衣领,面色变幻一刻,转身大步而去。
徐清盏望着他的背影勾了勾唇,抬手轻掸被他抓皱的衣领。
少顷,来禄走进来,手里捏着两张字条:“干爹,刚回来的飞鸽传书,皇上和沈大将军已经分别攻下中山王和长平王的封地,并生擒了中山王府和长平王府的所有家眷,如今正在率大军返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