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乡西侧,喊杀声震天。
陈宽亲率天、地两营,共计四千精锐,如同两道铁钳,向着那股胆敢突袭他防线的一千先登死士合围而来。
火把熊熊,映照着北玄士卒狰狞的面孔和森然的兵刃。
旌旗猎猎,夜色下,喊杀声,擂鼓声震天
此刻被围在中央的一千先登死士,却无半点慌乱。
校尉杨安立于阵前,面容沉静,指挥若定。
死士们迅速组成数个小型圆阵,外围的士卒举着轻便的圆盾,护住身形,盾牌的缝隙间,伸出雪亮的短戟。阵中的同袍则引弦搭箭,用短弩进行精准的点射,不断射杀着冲得过近的北玄兵。
“不知死活的南蛮子!区区千人,也敢夜袭我长亭重地!”陈宽在亲兵的簇拥下,看着被己方数倍兵力团团围住的敌军,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给我压上去!碾碎他们!”
北玄军潮水般涌上,刀枪并举,狠狠撞在先登死士的盾阵之上。“铛铛铛”的巨响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先登死士的阵型虽小,却如磐石般稳固。他们手中的短戟灵巧而致命,每一次刺出,都伴随着北玄兵的惨叫。
盾牌有效地格挡了大部分攻击,而一旦敌人靠近,盾后的短刀便会如毒蛇般噬咬。
短兵相接的战场,血腥而残酷。断裂的兵刃,破碎的甲胄,以及横飞的残肢断臂,构成了一幅修罗地狱般的景象。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汗臭味以及死亡的气息。
先登死士虽然人数处于绝对劣势,但其悍不畏死的作战风格和精良的配合,却让陈宽的军队付出了远超预期的代价。
陈宽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原以为这会是一场摧枯拉朽的围歼,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顽强,战力之精锐,远超他的想象。这些士卒,仿佛每一个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恐惧,只有冰冷的杀意。
杨安手持一杆短戟,在阵中游走指挥,戟锋过处,血光迸现。
他注意到敌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己方虽然杀伤了不少敌人,但自身的伤亡也在不断增加。
“有埋伏!敌军早有防备!”杨安的声音因厮杀而有些嘶哑,眼神依旧锐利。
他一戟格开一名北玄军官的长刀,反手一刺,贯穿其咽喉,随即对身旁一名亲卫喝道:“速去禀报鞠将军,西门敌军数量远超预期,至少有四五千人,让他们小心!”
那名亲卫正要领命,却见数名北玄悍卒咆哮着从侧翼扑来,瞬间将他与杨安隔开。
杨安双目一凝,不退反进,口中暴喝一声,手中短戟舞动如风。他身形灵动,在数名敌军的围攻下游刃有余,短戟时而如毒蛇吐信,直刺敌人要害;时而如猛虎摆尾,横扫一片。
一名北玄百夫长仗着勇力,挥舞大刀猛劈下来,杨安不闪不避,短戟顺势一引一带,巧妙地卸去力道,同时戟尾的尖刺已狠狠凿在这百夫长的面门。那百夫长惨叫一声,仰天便倒。
“校尉神勇!”周围的先登死士见状,士气大振。
杨安却无暇顾及这些,他再次对那名被数名敌人缠住的亲卫喊道:“冲出去!无论如何也要把消息送到!”
那名先登死士眼见难以脱身,奋力逼退身前的敌人,猛地从腰间取出一支小巧的飞爪,用力一甩,飞爪带着细韧的绳索,“嗖”地一声勾住了不远处一棵在战火中依然挺立的大树的粗壮枝干。
“掩护他!”杨安厉声喝道。
周围的数名先登死士立刻会意,不顾自身安危,拼死挡住追兵。
那名士卒借着同袍用生命争取来的片刻喘息,双臂猛一发力,身体如猿猴般荡起,越过数名北玄兵的头顶,稳稳落在包围圈外。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落地后立刻辨明方向,朝着鞠义主力可能出现的方位疾奔而去。
与此同时,长亭乡的东、南两侧,鞠义亲率的两千先登死士,也已悄然摸近了预定目标——戒备森严的粮仓区。
突然爆发的喊杀声和火光,让长亭乡内真正的民夫和少量留守百姓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他们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奔逃,有些人慌不择路,甚至冲撞了正在隐蔽行进的先登死士。
鞠义皱了皱眉,低声喝道:“不必理会,全速前进!拿下粮仓!”
就在此时,一名浑身浴血的先登死士踉踉跄跄地从西面奔来,正是杨安派出的那名信使。
“鞠将军!”信使喘着粗气,脸上混着血污和汗水,“西门……西门敌军有埋伏!数量至少四五千!杨校尉他们……被围了!”
鞠义闻言,眼神一凛,但脸上却无丝毫慌乱之色。
他迅速扫了一眼粮仓方向,又看了看西面那冲天的火光和隐约传来的厮杀声,当机立断。
“传我将令!”鞠义沉声道,“张锐!”
“末将在!”一名副将应声出列。
“你率一千兄弟,按原计划,火速夺取粮仓!记住,不惜一切代价!”
“末将领命!”
“其余人,随我转向,增援西门!杨安若有失,提头来见!”
说罢,鞠义一挥手中短戟,亲自带领剩下的一千先登死士,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调转方向,向着喊杀声最为激烈的西侧战场反扑过去。
此刻的西门战场,杨安正与陈宽战在一处。
陈宽手持一杆长槊,招式大开大合,力沉势猛。他本以为凭借自己的武艺和经验,拿下这个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的南军小将不成问题。
然而,仅仅交手四五个回合,陈宽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杨安的短戟在他手中,灵动异常,攻守兼备。戟刃时而格挡,时而突刺,时而横削,角度刁钻,速度极快。
更让陈宽心惊的是,对方的力道竟也不弱,每一次兵刃碰撞,都震得他虎口发麻。
这哪里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分明是个经验老到的沙场宿将!
又是一次短兵相接,杨安瞅准陈宽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短戟猛地一个下劈,直取陈宽中路。
陈宽大骇,急忙横槊格挡,却被杨安虚晃一招,戟尖陡然上挑,掠向他的咽喉!
陈宽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急忙狼狈后仰,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这致命一击,脸颊上却被戟风带出了一道血痕。
“竖子敢尔!”陈宽又惊又怒,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看向杨安的眼神中,再无半分轻视,只剩下浓浓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