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没想到一切这么轻易。
明明前十几分钟她还坐在那包厢里,对着眼前一大堆的精致餐点,琢磨着季庭礼和萨瓦之间会聊些什么,看那两个男人之间剑拔弩张,暗流涌动,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所交锋。
最好斗起来。
姜晚是乐见其成的。
她巴不得越乱越好。
只有乱,她才有机会借机脱身。
但没想到的是,她还没等到季庭礼那边乱起来,就听见窗外和头顶都有细微的声响。
那面她徒手无法破坏的防坠钢丝网被剪断,眨眼之间数十道人影从顶楼迅速索降,稳稳当当跳进了包厢里。
同时,天花板的一角被什么超科技工具无声切割出一道口子,又是十几道身影如鬼魅般依次落地。
都是裴烬的人。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间。
紧接着,外面传来隐约的闷哼声,伴随着越来越重的血腥气,守在这片商业区的季家手下在措手不及中一个个倒下。
姜晚坐在轮椅上,问包厢里的二十来个陌生面孔,“你们不去帮忙吗?”
“我们的任务是誓死保护夫人的安全。”
裴烬的手下恭声回应。
二十来个身手极强身形矫健的手下们,眼里带着同样的一丝愧疚。
他们之前听令跟在姜晚身边,结果还是让姜晚出了事,让她和季庭礼一同坠崖失去音讯。
那段时间里,裴烬找人找疯了,他们也自责极了。
当时保护不力的几个手下全都主动领罚。
他们伤还没好,在知晓姜晚的下落时,死活跟了过来,再不敢出现半点纰漏和失误。
所以这句誓死保护的誓言,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这是铁律,绝不更改。
两分钟不到的时间,战斗解决。
包厢门再度推开,裴烬染着满身的血腥气大步而来,他在姜晚的轮椅面前半蹲下,视线和她齐平,抓住了她的手。
这样紧迫而严肃的场合下,裴烬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馄饨吃了吗?”
姜晚点头。
裴烬又问,“味道还行吗?”
姜晚还是点头。
裴烬沉寂的眼眸映着窗外落进来的亮光,浮现起一丝笑意,叫人神魂颠倒,根本移不开视线。
姜晚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捧着裴烬的脸,俯身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
裴烬的眸光更深了几分,下一秒,他把姜晚打横抱起。
来时如潮水般无声无息的众人,离开时也如同潮水退去,在极短的时间内撤出了这片商业区,朝着边境线的方向而去。
车队行驶的很快,只是可惜遇上了一场暴雨。
阿林都的天气反复无常,尤其这还是当地的雨季,空气中带着湿润润的潮气,暴雨倾盆,整个前挡风玻璃像是被水倒灌,视野被遮挡大半,能见度极低。
姜晚披着裴烬的外套,回过头往后看了一眼。
能看到的只有余下的车队。
清一色的黑色豪车列队整齐,以相同的车速疾驰在这条宽阔的高速公路上。
再往后面看,雾茫茫的一片。
季庭礼应该是没有追上来。
姜晚的视线多停留了几秒,结果一双大手捧着她的脸,愣是把她掰了回来。
裴烬嗓音低沉,姿态强势又霸道,“看别的东西做什么,看我。”
“……”
怎么莫名其妙还能闻到一股醋味儿呢?
姜晚有些好笑,但也顺势坐直了身体,又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裹着裴烬的外套放任自己陷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不再回头看。
“想起些什么了吗?”
裴烬看着姜晚的眼睛,指腹在姜晚额头的伤口上轻轻刮过,他没看见姜晚受伤的样子,也不知道姜晚到底流了多少血。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心疼。
裴烬后悔自己没在姜晚身边。
这些天里,尤其在得知姜晚坠崖的消息后,裴烬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姜晚受伤的画面,甚至更……
心力交瘁,精神摧残。
那个过程的煎熬和难捱,和把他直接丢在铁板上烤没什么区别。
所幸,他失而复得。
裴烬没等姜晚开口,就继续道,“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会把我们的事慢慢告诉你。你的过往,你的一切,你想知道的所有。”
姜晚点了点头。
但其实,她隐隐约约已经感觉到了什么,头痛的感觉依旧明显,就好比一层封印,每当她试图回想找寻自己遗忘的记忆,那股尖锐的疼痛就越来越重。
但姜晚是个硬骨头。
她一直都在对抗。
此消彼长,总有胜负。
姜晚觉得,她就快要赢了。
属于自己的过往,她更希望自己想起来。
所以当裴烬问她想不想听的时候,姜晚刚要摇头,就听见通讯器里插进来一道汇报的声音。
是车队最后方的一个手下。
“裴总,他们追上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好几束刺眼的车灯穿透白茫茫的雨雾照了过来!
车队的最后方,那蜿蜒到像是没有尽头的高速路上,几十号的飞车党,以炮弹一样的速度冲过来,车尾溅起无数水花,眨眼就快要到近前!
与此同时,还有一辆熟悉的白色越野车,引擎声轰鸣,追击而来!
姜晚回过头去。
其实这个距离和暴雨,她什么也看不见,可她的直觉却告诉她,那辆白色的越野车内,一定有道阴鸷而又冷厉的视线,穿透挡风玻璃和前方车队,牢牢锁定了她的方向!
是季庭礼。
他果然追来了!
姜晚皱了皱眉,她看过地图,从那片商业区到这儿,包括跨越阿林都的国境线,这条路的路线一共有好几条!
这里人烟稀少,几乎没有信号,更没有摄像头。
季庭礼是怎么以那么快的速度,如此精准的追过来的?
姜晚下意识摸了摸口袋。
除了一套衣服,她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就连外套都是裴烬的。
鞋子就更别提了,在裴烬抱着她离开时,她脚上踩的鞋子跟随那轮椅一起丢在了包厢里。
姜晚看了裴烬一眼。
裴烬像是早有预料,甚至还笑了一声,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只有呼之欲出的锋芒和杀意。
“来得好。”
裴烬道。
这里可不是阿林都城内。
靠近边界线的模糊位置,没有规则,没有约束。
用来做季庭礼的埋骨地,最适合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