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舰桥的舷窗玻璃上凝着细碎的水珠,将舷外疾驰的星群晕染成流动的金箔。凯尔希的声音从广播格栅里渗出,带着金属管道特有的冷冽共鸣。
\"听好了——我们埋下的每颗种子都可能在冻土下腐烂,射出的每发子弹都可能偏离靶心。商业世界会把这叫做'非理性投资',但他们不懂:当Scout用最后呼吸报出坐标时,他喉咙里滚动的不是血沫,是文明该有的模样。\"
她的声线突然顿在某个重音上,像手术刀划开皮肤的瞬间。
\"那些在切尔诺伯格废墟里蹒跚前行的干员,他们背包里装着比源石更珍贵的东西——Ace总爱把硬糖塞进新人口袋,霜星冰棱上凝着让感染者活下去的温度,爱国者战斧劈开的裂缝里,漏出的是整个大地的黎明。\"
广播突然刺入尖锐的电流声,混着远处动力炉的轰鸣。
\"罗德岛的仓库里堆着特殊的库存:医疗室血袋上未干的签名、作战记录里被泪水晕开的字迹、训练室靶心旁刻着的'下次一定'。我们测量生命从不用心跳仪——当你把源石技艺核心碾碎成炸药时,掌心发烫的不是能量,是让后代能在无歧视的阳光下,踩着我们的骸骨奔跑的资格。\"
舷窗外突然炸开照明弹的光芒,将凯尔希的影子投在锈蚀的舱壁上。那影子的轮廓像极了切尔诺伯格废墟里,某根依然挺立的钢筋,在漫天尘埃里倔强地指着天空。
“勇敢的干员们用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生命,生命的价值不仅仅在于确保一个人或是许多人的生存,不仅仅是生物学意义上的活着......
我们还要在文明的道德的意义上,活下去。因为罗德岛坚信,未来的生命需要有所支撑。我们正为了一个能抚平这大地伤痛的信念而奋斗。”
.....................
办公室的金属百叶窗斜斜切进阳光,在杜宾办公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指尖叩击着申请单上\"高危矿区清剿\"的红章,抬头时眉峰挑起。
\"又接硬骨头?\"
临光立在桌前,鎏金肩甲在日光下泛着冷芒,披风边缘的磨损痕迹像极了某次突围战中被源石碎片划破的伤口。
\"我与陨星搭档。\"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陨星正用匕首挑着指甲缝里的铁锈,刀刃反射的光晃过杜宾的眼镜片。
\"带新兵吗?\"
杜宾突然笑起来,指节敲了敲花名册上几个用红笔圈出的名字。
\"这几个小家伙昨天还把训练靶当成移动目标轰——该让他们见识下真家伙了。\"
临光的圣盾下意识轻叩地面,发出嗡鸣。
\"恐怕不妥。这次任务的矿区塌方风险评级......\"
她话未说完,陨星已将匕首插进桌面,木屑飞溅间扬起嘴角。
\"杰西卡和霜叶不是在执行边境巡逻?让她们带预备队或许更合适。\"
\"杰西卡?\"
杜宾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里闪过某次演习中,那女孩抱着突击步枪躲在掩体后发抖的画面。
\"她能稳住阵脚?\"
\"上周她带队完成突袭训练时,可是把模拟敌首的电子靶打成了筛子。\"
陨星拔出匕首抛向空中,刀尖稳稳钉入临光身后的战术地图,正戳中矿区标记点。
\"有些人的成长,是在你看不见的弹壳堆里。\"
杜宾突然低笑出声,目光扫过临光泛着金属光泽的肩甲。
\"我倒担心另一种'压力'——比如某次联合演习,某位重装干员落地时把伪装网砸出的坑,够埋三箱弹药。\"
\"我......\"
临光的耳尖霎时泛红,圣盾边缘的光能回路忽明忽暗。
\"那是地形测算误差......\"
\"不,她的意思是——\"
陨星接住匕首转了个花,刀刃抵住下巴作沉思状。
\"当你举着黎明之剑冲锋时,敌人光是看见你的影子,就已经开始计算战壕的抗压强度了。\"
办公室里突然爆发出笑声,惊飞了窗外停驻的机械鸟。阳光穿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三人交叠的影子上,镀出层宛如战场勋章般的金边。
广播的电流声在舱壁间震颤,凯尔希的声音突然沉得像浸透血的绷带。
\"当这个信念需要我们把生命碾成火药时——\"
她顿了顿,喉结在冷白的灯光下滚动。
\"Ace小队的十三具铭牌正在医疗室的纪念墙生锈。\"
金属格栅里渗出的声线带着铁锈味。
\"Ace总把硬糖塞进新人口袋,坏汤姆的弹夹永远多装三发子弹,克格的战术目镜裂了三道缝还舍不得换......硬砖倒下时,手里攥着给未婚妻的信;木勺最后煮的土豆汤,锅子还在营地冒着热气。\"
她报出名字的间隙,通风口传来类似呜咽的气流声。
\"十七的源石技艺核心嵌在闸门齿轮里,铜鼻子的军靴卡在废墟裂缝——他们每个人的编号,都刻在切尔诺伯格的断壁上。\"
突然,广播里混入细碎的杂音,像无数人在同时呼吸。
\"阿米娅小队的十三道身影,曾在污水管里蜷缩三天。黑针的匕首插在最后一名敌人咽喉,大软手用身体挡住爆炸时,指甲还抠着地图坐标;香辣吉米的烧烤架留在临时营地,歪耳的耳机里循环着家乡民谣......怒鸣的盾牌碎成十七块,稚日攥着未寄出的画稿,马尔科·史密斯的步枪膛线里卡着最后一颗子弹。\"
她的声音突然沙哑得像砂纸摩擦金属。
\"这些名字现在躺在罗德岛的数据库里,每个字节都浸着消毒水味。但记住——他们不是数字,是把黎明之剑插进冻土的手,是让后来者能踩着他们的影子,在这片大地上站直身体的理由。\"
舷窗外的探照灯突然扫过,照亮纪念墙上用弹壳拼成的名字,那些凹凸不平的金属表面,正渗出宛如鲜血般的锈色。
舰桥指挥室的战术屏幕映着幽蓝冷光,凯尔希转身时,肩甲接缝处的磨损痕迹在光影里明明灭灭 —— 那是切尔诺伯格废墟中飞溅的弹片留下的刻痕。博士交叠的指尖抵着下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样...... 就足以凝聚人心了吗?\"
\"足够。\"
凯尔希的声线擦过金属控制台,留下冰棱碎裂般的脆响。
\"罗德岛的锚点从不是某个人的智谋,而是所有伤疤重叠成的坐标。\"
她忽然伸手按在博士手背,掌心的老茧蹭过对方腕间若隐若现的源石结晶纹路。
\"你的建议...... 我准了。霜星和雪怪小队,从今天起正式编入作战序列。\"
博士喉头滚动,未说出口的感激被凯尔希突然沉下的目光截断。她起身时,披风下摆扫过堆满作战记录的长桌,某页文件被带起,露出边缘用红笔圈出的数字 \"41\"—— 那是切尔诺伯格事件牺牲者名单的厚度。
\"在石棺区问我的问题......\"
凯尔希的声音突然坠入冰窖。
\"pRtS 的数据库锁着三道源石加密,我连调取的权限都没有。\"
她的指尖划过终端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像抚摸未愈合的伤口。
\"真相被埋在比切尔诺伯格更深的地方,但它会自己破土 —— 当那天到来时,你准备好用这双手接住吗?\"
窗外探照灯骤然扫过,将她身后的纪念墙照亮。
Scout 小队的铭牌上,姆拉姆的战术目镜还嵌在弹孔里;酒莓软芯的炊具挂在钩子上,柄端缠着褪色的红绳。凯尔希的手指悬在迷迭香小队的铭牌前,那里只有碧银一个名字,旁边刻着一行小字。
\"她的剑替我们指向黎明。\"
\"阿米娅的口袋里揣着四十七封未寄出的遗书。\"
她忽然从文件堆里抽出泛黄的信纸,边缘留着牙印般的齿痕。
\"你得替她挡住那些...... 连我都不敢直视的东西。\"
话音未落,终端突然亮起红光,新的牺牲者名单正在载入,41 这个数字边缘,又渗出几滴尚未干涸的墨点。
凯尔希将文件摔在桌上,震落的灰尘里,所有铭牌突然同时反光 —— 那些嵌在金属里的名字,正像源石技艺核心般,在黑暗中泛起永不熄灭的微光。
......................
指挥室的战术屏泛着幽蓝冷光,博士推开广播室的金属门时,肩头还落着走廊灯管的碎芒。她跌进皮质转椅的瞬间,骨骼发出沉钝的吱呀声,像极了切尔诺伯格废墟下被压弯的铁轨。
阿米娅的脚步声轻若融雪,直到温热的手臂环住他佝偻的脊背,博士才惊觉掌心已攥碎半张作战地图。她的脸颊贴着她后颈未愈合的伤疤,发间的薰衣草香混着硝烟味。
\"博士......\"
尾音像冻在冰棱上的叹息,颤巍巍地晃。
转椅在她怀中发出细微的呻吟,博士垂落的手背上,结晶纹路正随呼吸明灭。
\"累了吗?\"
阿米娅的指尖蹭过他肩胛骨的突起,忽然将脸埋进她斗篷褶皱。
\"从石棺苏醒到现在,太多名字被刻进了纪念墙的钢筋......\"
她的拥抱骤然收紧,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尚有余温的血肉。
\"可你看 ——\"
阿米娅指向战术屏,霜星坐在控制台阴影里,膝头摊开的西北冻原地图上,爱国者战斧形状的红标正抵着某次突围战的坐标。
\"你还在,霜星的药瓶还温着,罗德岛的引擎仍在震碎冻土。\"
博士终于抬起头,视线穿过阿米娅纷乱的发丝,与霜星的目光撞个正着。那眼神像乌萨斯雪原深处的篝火,凛冽中煨着未熄的火星 ——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沿的 \"爱国者\" 药瓶,瓶身凝着的水珠正顺着 \"者\" 字的刻痕滑落,多像当年爱国者战斧尖,那滴悬而不落的、混着冰雪的血。
指挥室的战术屏蓝光跳动,博士转动转椅时,金属轴发出锈蚀般的吱呀声。她望着舷窗外疾驰的星群,指尖无意识划过战术地图上切尔诺伯格的焦痕。
\"有时候我在想,我们做的这些......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终点。\"
阿米娅蹲下身,将脸颊贴在她膝盖上,发间的源石结晶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凯尔希医生说过,罗德岛的航线从来不是罗盘能丈量的。\"
她忽然指向控制台——霜星正用匕首在地图边缘刻着什么,刀刃划过处,西北冻原的冰原轮廓上渗出淡蓝色的药膏痕迹。
\"你看,霜星把'爱国者'药膏涂在了所有感染者聚集点,就像老爷子当年用战斧劈开的路标。\"
博士的喉结滚动着,目光落在自己手背未消的源石结晶上。
\"如果某天我也变成需要被打倒的人呢?比如......像石棺里那段空白的记忆一样冰冷。\"
霜星突然将匕首拍在桌上,刀尖恰好抵住博士手影的心脏位置。她袖口滑落的瞬间,小臂上爱国者战锤形状的疤痕正泛着淡红。
\"那我就用这把匕首,把你从歧路上钉回罗德岛的甲板。\"
眼瞳里晃着战术屏的光。
\"就像老爷子当年把我从雪怪小队的歧路上,一斧头劈回人间那样。\"
阿米娅忽然笑起来,从口袋里掏出颗硬糖塞进博士掌心。糖纸印着Ace最喜欢的小熊图案,边角还留着牙齿咬过的痕迹。
\"凯尔希医生在医疗室纪念墙刻了句话——'所有温暖过这片大地的人,都会变成星星'。\"
她踮起脚时,发梢扫过博士下颌的胡茬。
\"你看窗外那些星群,说不定就是Scout他们在给我们打信号灯呢。\"
霜星突然哼起不成调的民谣,匕首在地图上划出流畅的弧线。当她指尖停在罗德岛当前坐标时,战术屏恰好扫过一道流星,将三人交叠的影子镀成金色——那影子像极了切尔诺伯格废墟里,某次突围战中,三个背靠背的身影在火光里铸成的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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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都可以问我。只有你开口问,我才能判断是非,决定自己要不要出手。顾及身份?这无关身份!御史台、大理寺、肃政院......都只是机构。有人执行时,法律才能证明自己是正义的。
——惊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