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雨丝被车灯切割成银色碎片,陆谦然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起青白。后视镜里映出苏瑾倚窗的侧影,她新做的法式美甲正轻轻敲击真皮座椅,像某种倒计时的节拍器。
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黏腻的声响,苏瑾推开车门时闻到浓烈的晚香玉气息。这座新古典主义别墅的廊柱在雨幕中泛着珍珠灰的光泽,二楼窗棂却突兀地钉着锈迹斑斑的防盗网。她伸手去接檐角坠落的雨珠,冰凉的触感让腕间红痕微微发烫——那是三天前陆谦然攥着她手腕时留下的。
\"小心台阶。\"陆谦然的声音裹着潮湿水汽,黑伞倾斜的角度刚好遮住监控摄像头。玄关处的波斯地毯绣着孔雀尾羽,苏瑾的高跟鞋尖陷进丝绒里,突然踉跄着扶住鎏金屏风。那些碎片般的记忆又来了——同样的孔雀蓝,同样的檀香,还有镜中晃动的白色裙角。
二楼卧室的梳妆台缺了只铜制把手,苏瑾用发簪撬开暗格时,病历本上的日期让她瞳孔骤缩。2021年6月17日的诊断记录墨迹犹新,可今天分明是2023年立夏。窗外惊雷乍起,镜中倒影忽然露出她从未学过的芭蕾手势,而真实的手指正死死抠住檀木雕花。
陆谦然出现在门框分割的光影里,白衬衫第二颗纽扣系错了位置。当他看到苏瑾指间泛黄的照片——那张他们在老宅槐树下拍的合影,背景里本该是废墟的地方此刻正矗立着完好无损的别墅——喉结剧烈滚动着,突然发狠扯开窗帘。暴雨倾泻而入的瞬间,苏瑾终于看清对面墙上的电子钟,红色数字正在2019与2023之间疯狂跳转。
“你总说蝴蝶飞不过沧海。”陆谦然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被雨水浸润过一般,带着些许湿气。他的手指轻轻地抚过她锁骨处那一抹淡粉色的胎记,温柔而细腻的触感让她的身体微微一颤。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敲打着窗户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陆谦然的话语在雨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晰,他的目光凝视着她,眼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和迷茫。
“可我们明明试过七十三次了,每次暴雨夜这座别墅就会重启时空……”他的声音仿佛被那无尽的雨幕所吞噬,逐渐低沉下去,最后变得微不可闻。
他的手指轻轻地搭在她的锁骨处,那是一个小小的胎记,宛如夜空中的一颗星星,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通过这个小小的胎记来感受她的存在,就好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然而,无论他怎样努力,那胎记就像被极寒的冰层紧紧封住一样,冰冷得让人刺骨,完全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情的大手紧紧攥住,每跳动一下都伴随着一阵钻心的疼痛。
那股绝望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他彻底淹没。这股洪流如此强大,以至于他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它吞噬。
那无边无际的雨幕,就像是这绝望的象征,铺天盖地地笼罩着他,让他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永远无法逃脱的黑暗深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