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柳巷的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压下来,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酸臭味,混合着劣质酒气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腥气。
自从青丘白的\"斗帅令\"一出,乞族各大分支的牛鬼蛇神全都冒了出来,平日里藏在阴沟里的手段,如今全都摆上了台面。
桑老不在,埕彘、略买、拍花、路岐,这群人彻底没了约束,就像一群饿疯了的野狗,为了块腐肉能咬得你死我活。
……
黑狗化身的十爷和十一爷是埕彘一脉的新任掌舵人,一个管埕坛人,一个管彘罐人。
十爷是个半尺见方、只有头颅的埕坛人,所谓的埕坛人,全身都是用乞族秘术炼制,有手脚但不能生长,有身体但不能出了埕坛。
“埕坛术”,以牺牲手脚身躯为代价,换来吃人吃鬼的术法之力。埕坛人,精善“寻血读心”,无物不吃。
“寻血读心”,能循着血液的流动听到别人的心声,和人对战,能知晓敌人的想法,预判敌人的招数。
\"斗帅?呵...\"十爷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咱们埕彘一脉,最擅长的就是让人死得不明不白。\"
他说着,张开血盆大口,舌头一卷。一条细如发丝的黑线\"嗖\"地窜了出来,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那黑线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空中扭动几下,突然朝着一个路岐人的影子钻去。
那路岐人正蹲在墙角啃干粮,突然浑身一僵,手里的馒头\"啪嗒\"掉在地上。
他的眼珠子猛地凸出,喉咙里发出\"咯咯\"两声,整个人就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软绵绵地栽倒在地。
更可怕的是,他的皮肤下开始鼓起密密麻麻的黑点,像是无数虫子在皮下爬行。
\"看到了吗?\"十爷得意地晃了晃坛子,\"这是'影线蛊',专钻人的影子。中招的人,五脏六腑都会被啃得干干净净。\"
十一爷拍了拍肚子上的黑陶罐,笑得更加阴森:\"彘罐里的宝贝,可比埕坛的毒更带劲。\"
所谓的彘罐人,同样是全身用乞族秘术炼制,不断的生长出手脚来,然后再砍去,手脚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
“彘罐术”,同样以牺牲手脚为代价,换来长手长脚的术法之力。彘罐人,深谙“黄粱一梦”,精通幻术,手脚通天。
“黄粱一梦”,能让对手陷入梦境,在梦中杀人于无形,除非有第三者破幻碎梦,或者自身识破梦境,才能脱身。
如今,十爷和十一爷,竟然不知道何时又学了阿兰的蛊虫术,手段更是厉害非凡。
只见怪人打扮,像骑着一条板凳的十一爷,刚一出场,一股腥臭扑鼻而来,熏得周围几个人连连后退。
他肩膀上,一只巴掌大的血蟾蜍正鼓着腮帮子,背上长满肉瘤,每颗瘤子里都裹着一只小蟾蜍。
\"这叫'子母血蟾'。\"十一爷用一根骨针轻轻戳了戳蟾蜍的背,那蟾蜍立刻\"呱\"地叫了一声,背上的肉瘤齐齐裂开,几十只小蟾蜍\"噗噗\"地跳了出来。
\"咬一口,全身的血肉都会化成脓水。谁要是敢挡咱们的路…...\"他阴恻恻地扫视四周,\"就让他尝尝滋味。\"
……
略买的人不玩毒,也不养蛊,他们专干拐带人口的勾当。手段阴,下手黑,最擅长让人\"自愿\"上钩。
钱老七是略买一脉的狠角色,外号\"铁算盘\"。他手里常年捏着一串人牙骨珠,每颗珠子都是从被他拐卖的人嘴里现拔下来的。
此刻他正蹲在街角,手里晃着一枚奇怪的妖币,妖币上刻着诡异的符文,在阳光下泛着青幽幽的光。
\"小兄弟,想发财不?\"他拦住一个路过的丐帮弟子,妖币在指间翻转,发出\"叮当\"脆响。那弟子眼神一滞,不由自主地跟着点头。
钱老七的笑容更深了:\"来,跟我走,保你吃香喝辣。\"他的声音像是掺了蜜,甜得发腻,却又带着某种说不出的诱惑。
那弟子浑浑噩噩地跟着他走,直到被拖进暗巷,才猛然惊醒。
可已经晚了——钱老七的袖子里滑出一根细绳,往他脖子上一套,轻轻一勒,人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又一个'自愿'的。\"钱老七哼着小曲,麻利地把人捆好,塞进早就准备好的麻袋里。
他掂了掂分量,满意地点点头:\"身子骨不错,卖给西山府,至少值三十枚妖币。\"
就在这时,巷子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钱老七警觉地抬头,只见一个略买同伙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七爷,不好了!埕彘的人把咱们三个兄弟给放翻了!\"
钱老七脸色一沉:\"怎么回事?\"
\"十爷放出了'腐心蛊',那三个兄弟现在浑身长满黑斑,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钱老七眯起眼睛,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几粒腥红的药丸:
\"把这个给他们服下,能暂时压住毒性。\"他阴森森地补充道,\"告诉弟兄们,今晚咱们就去找埕彘的人'聊聊'。\"
……
拍花子的红鸳和红鸯两姐妹,是乞族里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她们不杀人,但比杀人更可怕——她们能让人变成行尸走肉。
红鸳依旧是红衣红袍红面纱,衣摆缀满骨铃,每走一步,铃声清脆悦耳。
可若是仔细听久了,就会发现那铃声忽远忽近,像是从脑子里直接响起来的,听得人头晕目眩。
她手里捏着一根三寸长的骨针,针尖泛着幽蓝的光,那是淬了\"失魂散\"的摄魂针。
\"妹妹,你说咱们今天挑谁下手?\"红鸳笑吟吟地问。她的声音又甜又软,像是掺了蜜的毒药。
红鸯舔了舔嘴唇,指尖夹着几根细如牛毛的陨针:\"那个埕彘的小崽子不错,炼成'人傀',正好给咱们当打手。\"
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靠近一个正在摆弄毒虫的埕彘弟子。
红鸳轻轻摇铃,那弟子眼神一滞,茫然回头。就在这一瞬间,红鸯指尖一弹,陨针\"嗖\"地刺入他的后颈。
那弟子浑身一颤,眼神瞬间空洞,乖乖地跟在红鸯身后,像条听话的狗。
\"去,把你师兄引过来。\"红鸯轻声吩咐。
被控制的弟子木然点头,转身走向同伴。红鸳满意地看着这一幕,突然耳朵一动,听到远处传来打斗声。
\"略买和埕彘的人打起来了。\"她眯起眼睛,\"走,咱们去捡便宜。\"
……
路岐的人境界不高,但个个都有独门绝技。路岐人一身的本事颇为繁杂,单单拿得上台面的都有路岐十技,也叫路岐十支,“力蹬顶耍飞、幻口兽丑柔”。
他们不玩毒,不拐人,也不拍花摄魂,但他们能让对手死得莫名其妙。
杨三外号\"阴手\",专练暗器。
他的袖子里永远藏着一把\"蚀骨砂\",砂粒细如粉尘,沾上皮肤就会钻进去,顺着血脉游走,让人浑身溃烂。
此刻他正蹲在房檐上,像只伺机而动的毒蜘蛛,盯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嘿嘿,略买的人不是喜欢拐人吗?\"杨三盯着钱老七的背影,指尖一弹,一粒砂子悄无声息地飘进钱老七的衣领。
钱老七走着走着,突然觉得后背发痒,伸手一抓,指甲缝里全是血。他脸色大变,急忙扯开衣领,只见后颈处已经出现一片紫黑色的斑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
\"蚀骨砂?!\"钱老七惊恐地瞪大眼睛,慌忙从怀里掏解药。可已经晚了——他的皮肤开始一块块剥落,露出鲜红的血肉。
\"啊——!\"惨叫声在巷子里回荡,可没人敢靠近。路岐的蚀骨砂,沾上就等死,这是乱谷城人人都知道的。
……
子辉站在窑洞门口,冷眼看着外面的乱象。他体内的五毒还在翻涌,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但眼下,他顾不上调息。
\"辉少,再这样下去,咱们的人还没斗帅,就先被这群疯子弄死一半。\"三子咬牙切齿地说。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拼命。
疤叔抱着木刀,靠在墙边,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听到三子的话,他扯了扯嘴角:\"让他们先咬,咬得越凶越好。\"
子辉点头,声音沙哑:\"跟这群疯子玩,要有点耐心……时辰已到,嘿嘿!\"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十爷带着埕彘的人,和红鸳红鸯姐妹迎面撞上。两伙人一照面就红了眼,根本不需要废话。
十爷一挥手,几个埕坛人立刻张口吐出蛊虫,黑压压的毒虫\"嗡\"地飞了出来。
红鸳不慌不忙,骨铃轻摇,铃声像无形的波浪荡开,那些毒虫顿时像喝醉了酒似的,在空中乱飞乱撞。
\"雕虫小技。\"红鸯冷笑,指尖一弹,三根摄魂针破空而出,直取十爷的面门。
十爷急忙侧身闪避,还是被一根针擦破了脸颊。他脸色大变,急忙将一颗腥臭的药丸吞下,这才没有当场中招。
就在两伙人打得不可开交时,路岐的杨三又出手了。他躲在暗处,一把蚀骨砂撒向混战的人群,顿时又有几个人惨叫着倒地。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花柳巷,乱成了一锅滚烫的毒粥。
……
青丘白站在醉仙居的二楼,俯瞰着这场混乱。
他今天穿了一身月白长衫,俊美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栏杆。
\"斗吧,咬吧...\"他轻声自语,\"死得越多,我越省事。\"
黄风站在他身旁,两颗獠牙在阳光下泛着寒光:\"白兄,要不要现在出手?趁着他们两败俱伤...\"
青丘白摇摇头:\"不急,让他们再玩一会儿……一个统帅的名头,就能让他们大乱斗……\"
他的目光扫过远处的窑洞,在看到子辉和疤叔时,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真正的好戏,还没开始呢。\"
他没有注意到,巷子深处的阴影里,疤叔的木刀已经悄然出鞘。刀身粗糙,却泛着冷冽的寒光。
第一个倒下的会是谁?这场混战,究竟谁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