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场景,沈琼华也只能朝沈逸摊了摊手,做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沈逸顿时双膝一软,老老实实地跪在车厢的地上。
低垂着头,眼珠子直溜溜地转。
实话肯定是不能说的。
若是说了实话,知晓是瑞王教他的,定然要牵扯出他钻狗洞偷溜出府一事。
如今瑞王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娘定然不会怪瑞王教他习武。
而他却要两罪并罚,偷习武加上偷出府,娘不削了他才怪。
沈逸犹豫片刻,才开口道:“是……是之前阿姐让霍先生来府中指导我课业,后来不方便,就变成我每日去往霍府。”
“就是在那段时间识得的一个会武功的高人,我求他教我的,娘也不必找他,他已经离开京城了。”
“至于杀人,我今日也是第一次,也是实在是逼急了。”
“娘,你要打就打吧。”
沈逸说着,将双手摊开奉上,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沈琼华狐疑地看了沈逸一眼。
却还是开口劝道:“娘,你就饶了阿逸这一回吧,他此番也算英勇了一回,且算他将功折罪了吧,就别罚他了。”
沈琼华苦口婆心的劝着,林婉茹看着伸到她面前,还略显稚嫩的双手,面无表情地扬起手。
沈逸紧张地闭上双眼。
下一瞬,便感觉手上一重。
嗯?
这力道不对啊。
沈逸疑惑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纤柔的手。
林婉茹牵着沈逸的手,淡淡道:“愣着做什么,起来吧。”
“啊?”
沈逸看了看林婉茹,又看了看一旁也分明有些意外的沈琼华。
阿娘居然没发怒?
以往只要提到习武一事,阿娘就必然生气。
可眼下他不仅偷偷习武,还当着阿娘的面杀了人,还杀了不止一个,居然没有生气?
这还是阿娘吗?
不会是被他气晕了头吧?
沈逸脑中胡思乱想着,突然又听林婉茹冷不丁吐出一句话,“你习武一事,我答应了。”
“啊?什么!”沈逸惊得一下子蹿了起来,头磕到了车顶,那声响听得都令人头皮一紧。
他‘嗷’一声捂着自己的脑袋蹲下来,缓解头痛。
林婉茹顿时又被他这副样子气得不轻,她伸手指着沈逸,朝沈琼华道:“你看看,你看看他这副样子,上蹿下跳的,一点都不稳重。”
“就这样子,我哪敢让他习武,今后要真上了战场,这种上蹿下跳的的最是显眼,也最容易丢了性命。”
沈逸原本还捂着脑袋缓着疼呢,听到这话,连疼都顾不上了,生怕林婉茹反悔,当即就坐在地上,拉着林婉茹的衣角,一副无赖状,道:“娘!娘~你可是答应了让我习武的,可不能反悔了~”
林婉茹冷哼一声,“我倒是想反悔,你会听我的?”
“还不是会自己偷偷去学,呵!”
沈逸一哽,此事到底是他理亏。
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双手握拳,坐在地上给林婉茹捶腿,“娘,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娘~”
林婉茹横了他一眼,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鼻子,道:“就属你最会讨巧卖乖,嘴上哄人,私下里阳奉阴违。”
沈逸吐了吐舌头,不吭声了,只是那眼角眉梢的喜意,压都压不住。
林婉茹收回手,看向沈琼华,道:“还是我华姐儿最是贴心,哪像这个皮猴。”
沈琼华弯唇一笑,也替沈逸开心。
林婉茹拉住沈琼华的手,道:“既然阿逸要习武,那这武师傅一事,还得你多多费心,你看人比娘准。”
沈琼华笑着点头道:“阿娘放心,我会好好甄选的,只是……娘,您为何该了主意?您不是打定主意绝不让阿逸走这条路吗?”
当初有多反对,沈琼华记得清清楚楚。
都说阿逸调皮,但一家人里,阿娘才是最疼阿逸的那一个。
之前阿逸闹着要习武闹成那个样子,阿娘是下了狠心才罚阿逸的。
她还以为,这辈子,阿娘都不会同意让阿逸习武了。
林婉茹轻叹一口气,道:“你也看到了,拦是拦不住的,千方百计的拦着,结果他自个儿偷偷跑去学了。”
“与其让他偷偷摸摸找一些不知根底的人习武,他还这么小,万一被人利用的怎么办,还不如干脆找靠谱的武师傅教导他。”
“更何况……”林婉茹握住沈琼华的手,“经此一事我也想明白了,人遇事不能只靠躲,越躲旁人越变本加厉。”
“君不见那永宁伯都要死了,还敢派人来杀我们。”
“今日若不是阿逸杀了人,有那两个暗卫断后,带着我跑了那么久,未必能撑到遇见瑞王。”
“从前我总是想着,只要他不习武,不上战场,便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娶妻生子,而后终老,如此我死后,到了地底下也能向你爹交代了。”
“可却忽略了,不是只有上了战场才会死,人只要活着,什么时候都有可能会出现意外,谁又能预测危机何时会来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咱们沈家,家大业大,即便不主动得罪人,说不定哪一日又被人给盯上了。”
“若是以后又遇到这种仇人行刺的情况,阿逸因我不许他习武而死于歹人之手,那我才是真的无颜去见你爹了。”
“他既是想习武,那便习吧,上不上战场,参不参军以后另说,起码多一个傍身的本事,还能保护自己。”
“这样即便是咱们沈家以后出了什么意外,他靠自己也能活。”
沈琼华听她说出这样一番话,便知阿娘是真的想通了。
看来阿逸这小子此番倒是因祸得福,歪打正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