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潼关山道蜿蜒如蛇,月光也似乎被战火烧得躲进了云层,只剩寒风一阵阵吹打人脸,像刀子似的。赵云飞一马当先,铁骑在他身后飞驰,蹄声震地,卷起漫天尘土。他的披风被风撕扯得猎猎作响,血迹未干的甲胄在夜里泛着冰冷的光。
“将军,”副将林阔从后追上,气喘吁吁,“这李安仁……要不我带人潜回东山,把他捉了?”
“你能捉住一个披着商人皮的老狐狸?”赵云飞咬牙,“他敢露面,就不怕我们动手。他那种人,不靠刀枪吃饭,是靠人心、货源、算盘珠子打天下。”
“可他要真搅乱局势……”
“他搅的是别人。”赵云飞冷笑一声,“咱们只管守好自己的。”
话音未落,前方一名斥候飞奔而至:“将军,前方三里外发现金火!潼关大营传来号角声,疑似遭袭!”
“妈的!”赵云飞猛勒缰绳,战马扬蹄嘶鸣,他一摆手,“全军加速,抢营救援!”
数百骑兵风一般掠过山道,尘烟滚滚,惊起林中飞鸟。赵云飞紧咬牙关,心中一片冰冷。他想起营中兄弟,想起杨侑那副瘦弱的身子,想起李世民那张总是一半笑一半算计的脸……要是这一遭真是李安仁引出的局,那他赵云飞,真成了替人扫雷的冤大头了。
潼关城下,营火已经乱作一团,黑影在营帐间纵马奔突,火光映出旗帜上“密”字赫然。赵云飞一眼看出端倪——兵马是李密旧部的样子,但阵形却如北地胡骑,一招一式全无中原军阵的章法。
“不是李密的兵!”他怒吼,“是伪装的!李安仁这孙子,真下了黑手!”
林阔大叫:“快!守住中军,保护陛下!”
赵云飞抽出佩剑,一马当先杀入乱军。他出剑如电,招招狠辣,几名假李密骑兵尚未反应,已人仰马翻。赵云飞冲至大营中央,只见几名亲兵死守营门,杨侑在帐内惊恐不已,躲在几名护卫身后,连官帽都歪到一边。
“赵将军!”杨侑见他如见活神仙,差点哭出来。
“陛下无碍!”赵云飞大吼,“众将士听令,合围敌骑,锁住城门,今日谁敢退一步,杀无赦!”
李世民此刻也已带兵赶至,他披甲策马,眼神如电,冷冷扫过战场:“赵将军,没想到你的计中计,竟引来了这群假李密的疯狗。”
赵云飞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寒声道:“是我太过心慈手软了,竟然没有顺手将李安仁那厮的舌头给割下来。”
李世民闻言,眉头微皱,缓缓说道:“此贼甚是阴险狡诈,不仅兵法娴熟,而且对商道也颇为精通,更懂得洞察人心。只可惜啊……”他话到此处,忽然叹息一声。
赵云飞见状,心头一紧,连忙追问道:“可惜什么?”
李世民眯起双眼,凝视着远方,似是在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惜此人,若能为我大唐所用,必定是一位能在商业和军事两方面都有所建树的大才。”
赵云飞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冷哼一声道:“他选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道路,而是一个盘子。在他眼中,根本没有家国天下,有的只是那冷冰冰的市场。”
几人短暂交谈之间,大营外围的战斗已趋平息,残敌被尽数剿灭。军士清点尸首,却发现敌军极少死伤,大多数趁乱遁去。赵云飞皱眉:“这是调虎离山,是试探,也是警告。李安仁他……不光有兵,还有图。”
“图什么?”李世民问。
“太原。”赵云飞低声,“他刚才说,潼关之后,就轮到太原。”
“太原?”李世民神色一震,旋即沉吟,“太原乃李氏根本之地,若真有大乱,不容忽视。”
“他绝对不会轻易地去攻打太原,赵云飞冷静地分析道:“因为他是一个商人,他所追求的并非简单的军事胜利,而是影响力和话语权。他极有可能会以商贸作为诱饵,去收买太原的那些士族们,甚至可能会插手军粮、工匠以及马场等重要领域,通过这样一步步的渗透,在太原逐渐站稳脚跟。等到李渊起兵之时,他手中就已经掌握了足够的‘基础设施’,可以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占据有利地位。”
“真是可恶!”李世民气得咬牙切齿,“这个家伙比那些乱臣贼子还要难缠得多!”
然而,赵云飞却冷笑一声,说道:“不过,他也并非毫无破绽。”他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毕竟,他终究不是这个世道的人,他看待他人的方式就如同看待账本一样,只注重表面的数字和利益。而我看人,则是看其内在的本质和骨气。所以,他迟早会在这方面犯下错误,一脚踩空。”
“那么,具体该如何让他踩空呢?”李世民迫不及待地问道。
赵云飞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他策马而立,高声说道:“我有一计,可以让李安仁还未出征便已失败,他的商路也会全部断绝!”
李世民凝视着赵云飞,似乎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你难道还没有死心吗?你真的打算与这个人斗到底吗?”
赵云飞一拍马鞍:“我不斗他,我斗他那张算盘。我赵云飞再不是个能翻云覆雨的穿越者,也绝不让他把这片土地当批发市场。”
两人并肩策马,朝前线巡查而去。身后杨侑还在被人拉着换衣服,他哭丧着脸:“朕……朕真想回长安种菜去……”
天边渐明,火光散尽,潼关初定。而远在东山的一处山间茶楼中,李安仁正悠然地喝着热茶,身边一名侍女低声禀报:“赵云飞回援成功,潼关未破。”
李安仁轻轻一笑:“他还真是个意外。”
“我们接下来?”
“去太原。”李安仁掏出一张折叠地图,指尖轻敲,“去看看那位李渊之子,李建成——我听说,这位太子……不好商量。”
侍女迟疑了一下:“那赵云飞怎么办?”
李安仁合上地图,嘴角一勾:“他会来找我的。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但我们这些异类的博弈,总要有个终点。”
窗外,一只乌鸦在屋檐上叫了两声,扑棱着飞入苍茫天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