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凛冽,东山之巅的战火尚未熄灭,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硝烟的味道。赵云飞策马立于山巅,一身甲胄,满是尘土与血迹,眼神却格外清醒,凝视着黑暗中缓缓走出的那道身影。
“赵云飞,好久不见。”那人声音不急不缓,语调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从容。
赵云飞冷笑:“你还真舍得露面。李安仁——或者说,我该怎么称呼你?”
那人果然正是之前在潼关城中,赵云飞几度起疑的神秘人物李安仁。他此刻身穿一袭黑袍,眉目平和,看起来倒像是山中夜游的隐士,不像是战场上的敌人。
“称呼不过是皮囊。”李安仁轻轻一笑,“我们这样的人,讲究的是思维方式。你我皆非此世之人,不如坦白相见,岂不更有趣?”
赵云飞皱眉,眼神中带着警惕:“你承认了?”
“也不算承认,只是你都已经猜到这一步了,我要是再装,也显得无趣。”李安仁环顾四周,忽然指了指山下火光未散的战场,“你那一手‘撤中有诱,诱中有杀’,漂亮。三十年前,打仗能有你这脑子,不愁北伐不成。”
“别给我扯文史。”赵云飞一脸冷漠地说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威严和不耐烦。他紧紧地盯着眼前的李安仁,似乎想要透过他的外表看到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李安仁并没有被赵云飞的态度所吓倒,他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竟然真的像一个学者一样,双臂环抱在胸前,显得颇为自信。
“我不是来改变历史的,”李安仁缓缓地说道,“我是来——赚钱的。”
赵云飞听到这句话,不禁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你说啥?”赵云飞失声叫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
“赚钱啊。”李安仁重复了一遍,他的语气平静而自然,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赵云飞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安仁,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人的想法。在这个乱世之中,人们都在为生存而挣扎,而李安仁却想着如何赚钱?
“隋末乱世,政权更替频繁,物资短缺、信息滞后、民心浮动,这些都是商机啊。”李安仁继续说道,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知道我最先投资的是什么吗?是纸。”
“纸?”赵云飞更加惊讶了,“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是正经做买卖的。”李安仁一脸认真地说道,“你知道洛阳那边的士族最怕什么吗?他们最怕没有纸来写诗!而长安城里的官员呢?他们最恨的就是在批复奏折的时候,墨水突然用完了!而我李安仁,就是要解决他们的这些痛点。”
赵云飞听着李安仁的话,差点气笑了。他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个疯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想着做这样的生意。
“你是穿越来搞电商的吧?”赵云飞嘲讽地说道。
“也不能说电商,物流链不健全,倒是像线下批发。”李安仁颇为得意地说,“我在幽州屯了皮毛,在江淮囤了粮,连东都的几家医馆都挂了我‘仁心堂’的牌子。等到李渊起兵,我再借一手军粮和兵器,一举捧红‘安仁物资行’!你说,这买卖是不是很香?”
赵云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到底想干嘛?搅乱天下?”
“搅乱?我不搅,我顺势。”李安仁笑了笑,“赵云飞,你是个聪明人,凭你的脑子,你应该知道,在这乱世中讲什么理想和忠义,终究只是工具。你要是真想留下来,不如咱俩联手,南通江淮,北通太原,粮草、战马、器械一条龙。你出人,我出货,天下迟早是我们掌控的生意场。”
“你疯了。”赵云飞咬牙切齿,“你这是把这片土地当股票割!”
“错。”李安仁的神情突然一冷,“我是让这片土地活得比死守王朝的你们更久。你要知道,历史记得的不是谁当了皇帝,而是谁赚到了最后一个铜钱。”
赵云飞看着他,心头复杂。他曾设想过穿越者会是谁——救世主?篡位者?结果对方竟然是个“隋末版乔布斯”。
“你真不怕改写历史,改变命运?”赵云飞盯着他,“万一你动了不该动的东西,会发生你控制不了的后果,你准备好面对了吗?”
李安仁缓缓走近几步,声音低沉:“你不也是一样?你救了杨侑,改变了战局,救了杨玄感,动了王世充,还把宇文化及坑了一道。你已经动了历史的大筋络,只不过你自诩有情有义,不敢承认罢了。”
赵云飞面色一变:“我是救人,不是炒股。”
“道理有什么用?”李安仁嗤笑,“你跟我说理想,我跟你说现实。等到天下大定,朝代更替,你的名字会被写进史书,我的账簿会被锁进金库,我们两个,只不过是不同方式在这场乱局中寻找坐标的异类。”
赵云飞握紧拳头:“你到底站哪一边?”
李安仁轻笑:“我不站哪边,我只站利润的那边。”
两人对峙之间,夜风再起。山下传来急促的蹄声,一名赵云飞的亲兵翻身下马,脸色惨白:“将军,不好了!西岭山谷出现大量骑兵,打着李密的旗号,但行动不像是李密旧部。有人怀疑,是冒名调虎离山!”
赵云飞眼中寒光一闪:“调虎离山……目标是潼关中军大营!”
李安仁不慌不忙:“你若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不过你要是想留下来跟我理论,那潼关恐怕要换人当家了。”
赵云飞死死盯着他,良久,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你要是敢碰我兄弟一根毫毛,我把你这安仁堂连账簿一起烧成灰!”
李安仁拱手笑道:“放心,我一向爱惜合伙人。”
赵云飞翻身上马,拔剑指天:“走!回潼关!”
战马嘶鸣,赵云飞带着亲兵如疾风般冲下山道,夜色中尘土飞扬。他心中千头万绪,却只有一个念头不断回荡——李安仁不是简单的敌人,这场局,远远没有到终点。
而在他身后,李安仁缓缓转身,掏出一张帛书,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某些交易的名字与标记。他低语道:“潼关之后,该轮到太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