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中见黄智超寸步不让,如同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眼睛一横,从怀里摸出一本红彤彤的小册子,高高举过头顶:“黄智超!你看看这是什么!这是最高指示!我们响应号召,清理阶级队伍,你有问题,就要接受群众的监督和调查!你敢阻拦,就是对抗革命,对抗最高指示!”
赵老三也跟着尖声嚷嚷:“对!刘组长代表的是广大革命群众,黄智超,你敢不让我们进,就是心里有鬼!”
李大牛更是往前一冲:“让开!”
黄智超看着那本小红书,眼神微微一凝。
他知道,这玩意儿一亮出来,事情的性质就变。
硬顶着不让进,帽子就能扣得天大。他心中暗道:“跳梁小丑,且看你们能得意到何时。”
他侧让身子:“好,既然刘组长把最高指示都抬出来,我黄智超自然要配合。请吧,只是希望刘组长手脚麻利点,别耽误我太久。我这庙小,可经不起几位大菩萨这么折腾。”
刘海中心中冷哼,暗骂一句“算你识相!”
他得意洋洋地一挥手:“进去!给我仔仔细细地搜!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尤其是那些封资修的黑货,还有那些见不得人的信件、日记,都给我翻出来!”
赵老三、李大牛、孙秀才三人一窝蜂地涌进去。
阎埠贵和其他几个院里的邻居远远地伸长脖子看着,大气不敢出,生怕惹祸上身。
刘海中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八字步,也跟着踱进去。
他想象着黄智超家里堆满了金条、银元、绫罗绸缎,或者至少也是几台崭新的收音机、手表、自行车。然而,他进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屋子的朴素。
除了装修比较新之外,一些家具之外,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搜!给我仔细搜!”刘海中不死心,他就不信黄智超这小子能清白到这个地步。
赵老三钻进卧室,把床板都掀,被褥抖得棉絮乱飞,除几件衣服,连根毛都没找到。
李大牛则在厨房里翻箱倒柜,锅碗瓢盆弄得叮当乱响,最后只找到半袋子棒子面和一小撮咸菜疙瘩。
孙秀才戴着眼镜,在客厅里每个角落都细细查看,连墙上的裂缝都不放过,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刘组长,这……这屋里比咱家还干净,耗子进来都得含着眼泪走。”赵老三耷拉着脑袋出来,一脸的失望和憋屈。
李大牛也瓮声瓮气地道:“啥也没有,连块肥肉都找不着。”
孙秀才推了推眼镜:“刘组长,看来黄智超这个人,要么就是隐藏得极深,要么……就是他真没什么油水。”
刘海中的脸早就黑得像锅底,他预想中的“大丰收”连个影子都没有,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黄智超耍!
他不死心,目光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来回扫视。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正对着门口的墙壁上。那里挂着一幅字。
白纸黑字,装裱得倒也还算整齐。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
刘海中大字不识几个,哪里看得懂写的是什么,只觉得那字张牙舞爪的,看着就不顺眼,透着一股他说不出的“反动”气息。
“这是什么玩意儿?”刘海中指着那幅字,“神神叨叨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指不定就是他跟海外特务联系的暗号!我要撕它!”
他觉得黄智超肯定把好东西都转移,这屋里什么都没有,让他白跑一趟,丢尽面子,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既然搜不到东西,那就毁点东西出出气!
刘海中已经把字拿在手上。
“慢着!”黄智超没想到刘海中居然愚蠢到把主意打到这幅字上。
刘海中见黄智超阻止,反而更来劲,以为抓住黄智超的把柄:“怎么?黄智超,你心虚了?这字肯定有问题!今天我还非撕了它不可!给我上!撕烂它!”
黄智超的脸色彻底沉下来。
他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刘海中已经把字撕开,字帖分成两半。
一直缩在门口看热闹的阎埠贵猛地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那幅字,嘴唇哆哆嗦嗦地,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什么极其恐怖的事物:“老刘……别……别动!那……那个字……那个字……”
“什么这个那个的!阎老西,你他娘的犯什么神经?”刘海中被他一惊一乍的样子搞得心头火起,不耐烦地吼道,手里还拿着剩下的一半字帖。
“那……那是……落款……落款是……是……”阎埠贵当年好歹也是个教书的,虽然迂腐,但眼力还是有的,他曾经在报纸上,在各种宣传画册上,甚至在一些重要场合的纪录影片里,无数次见过那个签名,那个早已深深镌刻在全国人民心中,无比熟悉、无比敬仰、如神只般的签名!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额上冷汗涔涔:“那是……一号首长的……亲笔……墨宝啊!”
“什么?!”刘海中、赵老三、李大牛、孙秀才四个人如同被九天玄雷劈中,同时僵立当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刘海中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巨响,仿佛被人用攻城巨锤狠狠砸在了天灵盖上,眼前金星乱冒。
他虽然不识字,但“一号首长”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分量,他就是再蠢也掂量得出来!
那可是……那可是……他连想都不敢再往下想,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气从脚底板沿着脊椎沟疯狂上涌,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瞬间冰凉,两腿抖得像筛糠,几乎站立不住。
他刚刚……刚刚撕掉什么?撕一号首长的墨宝?
这……这是捅破天的大罪!是要掉脑袋的!
黄智超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刘海中那张已经毫无血色、写满惊骇欲绝的脸:“刘海中,你做了什么事情?你居然撕掉它?”
刘海中此刻肠子都悔青,悔得发黑发紫!
他哪里知道这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幅字,竟然有这么天大的来头!
他本想找回点面子,出口恶气,这简直是自己把脑袋伸到铡刀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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