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不了。”刘胜军弹弹烟灰,目光深沉,“上面既然让我们内务府二处和你们‘铁拳办’协同调查,就不会因为你们这次愚蠢的失误就半途而废。只不过,你们啊,真是给我们二处平添天大的麻烦!”
小马深有同感地连连点头:“可不是嘛!刘处,要不是咱们一直远远地吊着,留下后手,今天这事儿还真不好收场。万一黄智超真下死手,或者把他们三个打残直接往公安局门口一扔,咱们就被动到姥姥家。”
赵书记员也镜片后的眼睛也闪过一丝凝重:“是啊,刘处。当时在巷口,黄智超那架势,可是真准备拿砖头开瓢的。他那眼神,冰得吓人,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我们再晚出现几秒钟,孟队长的另一条胳膊,恐怕也得彻底报销。”
孟三听着这话,脸上火辣辣的,如被人狠狠抽几巴掌。想起黄智超举起砖头时那双毫无感情的眸子,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知道,赵书记员说的,是实话。
刘胜军看着他们三个这副熊样,心中的火气与失望交织:
“你们‘铁拳办’,全称是‘反特渗透铁拳行动办公室’,是‘四人小组’直接领导的尖刀力量!是处理最棘手、最隐秘、最危险案子的最后一道防线!周主任这个案子,背后牵连之广,上面有多重视,你们心里没点数吗?结果呢?你们这第一枪,就他娘的打了个哑炮,还差点把自己给崩!”
“四人小组”这四个字一出口,孟三、侯子和大牛三人几乎是同时身体一震,眼神中瞬间充满敬畏与惶恐。
那是他们这个隐秘系统内,一个近乎传说,却又如泰山压顶般真实存在的最高指令核心。
任何决策,一旦打上“四人小组”的印记,便意味着不容置疑,必须完成。
刘胜军目光扫过他们:“黄智超这个人,我们二处之前也只是初步掌握一些基本情况。他在轧钢厂工作,履历看上去简单得像张白纸。但这次扳倒周主任,手段之干净利落,心思之缜密,显然不是什么善茬。
你们这次贸然行动,虽然蠢到家,但也算歪打正着,帮我们彻底试出他的深浅。”
他语气带着一丝凝重,“这小子,是个硬骨头,而且是块又臭又硬的滚刀肉,沾上了就甩不掉,想啃下来,非得硌掉几颗牙不可!”
孟三喉闷声道:“刘处,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黄智超肯定已经警觉。”
“警觉是必然的。”刘胜军将烟蒂狠狠在烟灰缸里摁灭,“所以,你们‘铁拳办’,暂时先给我消停几天!回去之后,老老实实给我写检查,把这次行动的每一个细节,怎么被发现的,怎么交手的,黄智超用什么招数,他有什么习惯性动作,甚至他骂人的话,都给我一字不漏地写清楚!我要最详尽的报告!这对我们后续分析他,制定新的方案,至关重要!”
他又转向小马和赵书记员:“小马,你负责立即整理一份关于黄智超的最新评估报告,把他今天的表现,特别是格斗技巧、反侦察能力、心理素质,全部列为最高危险等级,重点分析。老赵,你负责和‘铁拳办’那边对接,让他们把孟三他们的检讨和行动报告,用最快速度交过来,我要亲自过目。”
“是,刘处!”小马和老赵齐声应道,神色肃然。
刘胜军这才把目光重新投向孟三,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孟队长,你们这次虽然把事情搞砸了,但也算给我们提了个醒,敲响警钟。黄智超这个人,绝对不能用常规手段和思维去对付。你们‘铁拳办’的同志,勇猛有余,但有时候,脑子也得跟上拳脚的速度。回去好好反省,深刻反省!等你们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再看上面怎么安排。如果连这点跟头都让你们爬不起来,那你们‘铁拳办’的招牌,也该摘了!”
侯子忍不住虚弱地问:“刘处,那……那周主任的那些党羽,还有他藏起来的那些东西……”
“这些,就不用你们操心。”刘胜军站起身,“我们内务府二处会全面接手跟进。你们现在的唯一任务,就是养好伤,然后把这次的教训,给我一笔一划地刻在骨头里!别下次再犯同样的低级错误,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和人手,一次又一次地给你们‘铁拳板’擦屁股!”
他继续道:“黄智超……有点意思。这潭水,比想象的还要深啊。”
夜色渐深,李怀德家的灯光显得有些昏黄。
他刚打发走两个街道派来“慰问”的积极分子,说是慰问,眼神却像探照灯似的在他屋里扫来扫去,恨不得把他家墙皮都刮下来一层。
李怀德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后背的冷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此刻摸上去还是一片冰凉。
“妈的,‘铁拳办’,真是活阎王殿!”他低声咒骂一句。
刚从那个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审讯室出来没两个钟头。
审讯室里只有一盏昏暗的灯泡,照着对面几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们话不多,但是句句都是指向要点。要不是他老丈人在“四人小组”里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关键时刻递上话,今天他李怀德不脱层皮也得被扒掉半条命。
李怀德正心有余悸地琢磨着黄智超那小子现在怎么样,自己这算是勉强过关,他呢?
会不会也被那帮“铁拳办”的给盯上?
那帮人,可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咚咚咚。”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李怀德一个激灵差点从沙发蹦起来:“谁,谁啊?”他现在是草木皆兵。
“李厂长,是我,黄智超。方便吗?”门外传来黄智超的声音。
黄智超?他怎么来了?
李怀德过去开门。门一开,黄智超正笑呵呵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瓶用报纸包着的酒,看看不出来是什么酒,另一只手插在兜里,悠闲得很。
“你小子!”李怀德一把将他拉进来,反手就把门不仅插上,还把门栓也给扣死,这才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我还寻思着你是不是也……”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