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余惠终于在第二天的晚上八点半钟,踩在了京市的土地上。
京市这边安排了人来接,一下火车,余惠和小李就坐上了京牌的吉普车。
来接他们的是京市陆军医院的干事季天明,余惠一上车,就问起了顾淮的情况。
“我丈夫现在情况怎么样?”
坐在副驾的季天明侧坐着道:“生命体征平稳,各项指标也正常。他昏迷不醒的原因跟胸口中的弹没有多大关系,而是跟中弹摔倒时磕到的头部伤有关系。”
“目前我们医院的医生,也在结合顾淮同志的情况,给他进行针灸治疗。”
“那有效果吗?”余惠问。
季天明摇了摇头。
余惠面露失望之色。
“不过余惠同志你也不要太担心,顾淮同志吉人自有天相,又是战斗英雄,一定会平安醒过来的。”
“我给你们安排了医院附近的招待所,你们今天晚上先在招待所里休整一下,明天早上八点司机再接你们去医院。”
余惠张了张嘴想说不用了,但闻到自己和小李身上微酸的臭味,又把嘴巴给闭上了。
都已经到京市了,她早晚都会见到顾淮的,早一晚上,晚一晚上,也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她还是先去招待所洗个澡,收拾一番,明天再去看顾淮。
她也不想昏迷的顾淮,闻到自己在火车上腌入味的酸臭味儿。
到了招待所,余惠和小李就在季天明的安排下吃了晚饭。
房间在三楼,小李就住她隔壁。
余惠洗了个澡和头发,在把头发擦干之后,她就强迫自己闭上眼睡觉。
她不停的暗示自己,只要一睡醒,自己就可以看到顾淮了。
还真就让她睡着了,再睁眼天已经大亮了。
“咚咚。”
“嫂子,你起床了吗?”
恰逢此时,敲门声响起,外头也传来了小李的声音。
“起了,等我一下。”
余惠起了床,以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三分钟后就拉开了房门。
小李手里端着牛奶面包和鸡蛋,“这是招待所提供的早餐,我给你拿上来了,等你吃完了,我们就一起下去等人来接。”
“谢谢了。”余惠接过早餐。
“嫂子你先吃着,我回房收拾收拾。”
说完小李就转身回了隔壁的房间。
余惠关上门,端着早餐走到桌前,这京市就是不一样,招待所的早餐还有面包和牛奶。
吃过早饭,余惠和小李就下了楼,在一楼的大厅坐着等了一会儿,接他们的人就来了。
军医院离招待所不远,开车不过五分钟就到了。
一到医院,季天明就出现了。
“顾淮同志的病房在四楼的单人病房,配有独立的卫生间。我们在病房里多加了一张单人床,你要是想留在医院里二十四小时照顾顾淮同志,可以直接住在病房里。”
“这里头是医院的饭票,你可以拿饭票在医院的食堂打饭菜吃。”季天明把一个信封递给余惠。
后者接过道谢。
很快三人就上了五楼,顾淮的病房在走廊的尽头,是最安静的病房。
季天明推开病房门,余惠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护士,正在给病号服敞开的顾淮擦着身体。
护士听见开门声,一扭头看到季干事和他身后一男一女,便是一怔。
“季干事。”
“这位胡莎莎护士是负责照顾顾淮同志的护士。”季天明给余惠介绍道。
余惠冲对方点点头,说了一声“你好。”就急忙跑到病床边。
看到病床上双眼紧闭,脸颊凹陷,面色苍白,嘴唇干涩,胸口还贴着纱布的顾淮,余惠就红了眼睛。
她抓住顾淮没有打点滴的左手,声音哽咽地道:“顾哥,我是小惠,我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呀。”
“这位是?”胡莎莎微微皱着眉小声问季干事。
“顾淮同志的妻子。”
胡莎莎瞪大了眼睛,她是顾淮同志的妻子吗?看起来比他小好多哦。
顾淮同志怎么会娶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妻子?
“团长,你醒醒呀,我是小李呀。”小李走到病床边抹着眼泪说。
“顾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呀,我是小惠,我来京市找你了。”余惠伸手摸了摸顾淮的脸,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季天明能够理解她的心情,打算给她一些空间,就对胡莎莎说:“我们先出去吧。”
胡莎莎皱眉,“不行,我还没给顾淮同志擦完身体和做按摩呢。”
这长时间昏迷不醒的人,每天都要按摩,才能让肌肉不萎缩。
“余惠同志,我知道你看到顾淮同志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很难接受。但可不可以让我先帮顾淮同志,擦完身体,做完按摩呢?”
余惠胡乱抹了摸脸上的眼泪,冲拿着毛巾的胡莎莎伸出手说:“我来给顾哥擦身体吧。”
“那可不行。”胡莎莎拿着毛巾的手往后一撤,“你不是专业护士,要是碰到病人身上的伤怎么办?我可不能把这项任务交给你。”
余惠盯着她看了两眼,“我觉得擦洗身体这种比较私密的事,还是我这个妻子来做更合适。”
“而且,我们家顾淮的手术都做了半个多月了,这身上的伤口应该也愈合得差不多了,只要我仔细一点,也是不会碰到的。”
季干事也觉得给顾淮同志擦洗身体这种事,余惠这个妻子来做更为合适。
“胡护士擦洗身体这种事,你就交给余惠同志来做吧,人家是顾淮同志的妻子,做起来只会比你一个外人更仔细。”
胡莎莎抿了抿唇,不情愿地把手里的毛巾交给了余惠。
还说了一句:“你仔细点。”
余惠没接话。
其他人都出去了,只留了余惠在病房里。
她拿着打湿的毛巾,一边轻柔地给顾淮擦洗,一边念叨。
“你当初走的时候可说得好好的,会平平安安回来的,怎么还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样子,顾淮你说话不算数。”
“你知不知道刘琴说你要死了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孩子们有多害怕?”
“东东他们都哭得可伤心了,你一定要好起来,跟我一起回家,不要再让孩子们哭了,也不要再让我哭了。”
在余惠看不到的地方,顾淮插着输液针的右手的食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