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说出“主”之后,杨佩宁先短暂的怔了一下,随后才想起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我更习惯将它们称为‘吉迪姆’。”
杨佩宁又拿起那张“血瀑布”的照片,像欣赏艺术品似的入神看着:“这个时代太发达了,获取信息也太便捷了。”
“特别是南极洲的存在、被纳入教科书之后,会让我们产生一种错觉,觉得我们知道这片神秘大陆的存在,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但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知道它在而已。”
说到这,杨佩宁稍稍一顿,又从找出了十几张打印的文件:“人类对于南极区域的探索,直到18世纪才正式开始,而这片大陆更是在19世纪才被确认存在。”
“可是在那之后、几百年的时间里,人类对于这片大陆的研究,连1%都没达到,虽然我们通过卫星遥感、做了几乎覆盖全域的地图,可是那又怎么样?”
“深海、高原、冰下、生态……这片大陆上,还有太多我们没搞清楚的东西,就比如这个——”
杨佩宁将那十几张文件递给我,是一份汇总整理后的考察队事故报告。
这起事故发生在1931年,某支考察队在对血瀑布进行取样的过程中,有4名队员失足掉进那道冰裂隙。
其他人及时用安全绳把他们拉了上来,可是这4名队员回到营地后,没过几天便相继死亡,并且体内的血液全都呈现出高度结晶化的状态。
“和1911年那次一样!”
我看到“结晶化”三个字,连忙把1911年那份笔记找了出来:“这里面说博客温船长的伤口溃烂发炎后、流出的脓液里也带有结晶,难道……”
“先别‘难道’。”
杨佩宁做了个翻页的动作:“这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最后三页就是官方公开的研究报告。”
“……”
我尴尬了一下翻到最后,确实有一份全英文的研究报告——报告来自2021年的剑桥大学,不过里面提到了1931年的那场意外。
研究报告的大意,是说“血瀑布”涌出的液体含盐量极高,并且存在一种未知的微生物。
该微生物的代谢机制,会让它们在生存过程中、大量还原血液中的铁离子,并与血红蛋白进行结合,最终在一系列我看不懂的化学反应后形成晶体。
在报告的最后,还附有一份试验记录,是将提取出的微生物,加入到10毫升、37c恒温的血液中,之后这份血液样本,在7分33秒时完全结晶化。
于是报告由此指出,1931年那4名遇难的队员,应该是跌落冰隙的过程中形成创伤,微生物从伤口进入体内、最终导致了他们体内血液的结晶化——但这不对。
我看着几乎占了半张纸的化学式,虽然只能认出Fe、o、h之类的化学符号,但我就是感觉这份报告有问题。
一个最简单的逻辑——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可以用化学反应来解释,那就没有“主”……哦不,应该是没有“吉迪姆”什么事了。
而且杨佩宁示意我看报告的时候,还专门说了这是“官方公开的报告”,明摆着是在暗示我另有隐情。
“你是想告诉我……那些人的死是‘吉迪姆’做的?”
我朝杨佩宁投去询问的眼神,接着视线下落、停在他手里那张“血瀑布”的照片上:“血瀑布就是‘吉迪姆’的起源?”
“准确来说,是‘吉迪姆’在地球上的起源。”
杨佩宁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你的记忆还没恢复,如果接下来你对我说的有什么疑问或者怀疑,可以随时提出来,我再把对应的文件找给你。”
“刚刚你看的那份报告,是剑桥大学在2021年做的模拟实验,而这次实验的起因,是2015年、哈佛医学院进行的一次研究。”
“他们从血瀑布的液体样本中,分离培养出了一组菌株,与最接近的、已知物种的ANI只有78.3%,也就是说它们并不同属,并且还存在1200个以上、在地球无同源的‘孤儿基因’。”
“而在2019年,从冰川下683米的冰芯中、提取到的菌株,基因相似度又骤降到了70%。”
“并且核糖体蛋白S12氨基酸序列、与其他地球生物的偏差值极大,已经远远超出物种变异的极限,所以……你需要再休息一会儿吗?”
“哈……不用!”
我哈欠打到一半连忙摇头:“其实我不是很累,只是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基本都没听懂。”
“……”
杨佩宁闻言也怔了一下,随后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那我这就再说的简单一点——2019年的研究过后,开始有一部分人认为,血瀑布中的微生物,可能并非是地球物种。”
“基于这一点,有人开始将研究的目光转向地外,虽然碍于技术限制、几乎没有什么突破,但这种研究掀起的浪潮,还是让他们收获了很多有意思的信息——”
说到这,杨佩宁又拿出几张打印的汇总文件:“我个人最喜欢这个,这件事也是最有代表性的。”
“‘挪威南极探险队集体癔症事件’?”
我看到标题稍稍一怔,或许是因为之前的“尼约德号事件”,如今我再看到“挪威”这两个字,就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
定了定神再往下看,这次的主角,不是以科研为目标的官方科考队,而是一群来自欧洲的探险爱好者,因为对“血瀑布”的传说很感兴趣,所以进行了一次探险活动。
前面的事情一切顺利,意外是在他们抵达“血瀑布”后、准备返程的途中出现的。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将队伍冲散,而泰勒冰川处于“下降风走廊”的核心区域,瞬时风速最高能达到100m\/s。
其中6人就近选择了一条冰隙避难,在此期间,他们透过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的暴风雪,看到“有一群黑色僧侣在冰原上移动”。
如果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那么这件事情,或许真的会被当做是极端环境下的集体癔症。
但很可惜,这件事情还有后续,而且是一个非常诡异的后续。
六名幸存者回到欧洲之后,其中几名幸存者接受采访的时候,为了增加说服力,现场绘制了他们看到的、那些“黑色僧侣”的服饰纹样。
虽然在采访现场没有引起什么波澜,但在这些采访的内容发布后,很快就有人发现他们绘制的僧侣袍纹样,和西班牙一间建于16世纪的、修道院的壁画完全一致。
问题是这几位幸存者都没去过西班牙,那种纹样的僧侣袍也早就不再使用、那间修道院更是跟南极没有任何关系。
接二连三的诡异情况,终于引起了官方注意,于是最最诡异的情况出现了——
根据附近气象站的监测记录,处于南极风暴区的、全年有254天风力超过8级的泰勒冰川,偏偏在探险队避难的那段时间里,没有发生任何级别的暴风雪。
于是这次离奇的经历被质疑是作秀,甚至连那6名幸存者都开始怀疑自己——但我几乎刚看完记录、就立刻反应过来了。
那不是集体癔症,也不是谎言作秀,他们只是“入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