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暮满脸疑惑,礼貌地拱手问道:“敢问阁下是?”
陈一凡二话不说,拉开车门拽住他的胳膊,半推半拉道:“别管我是谁,反正不是坏人,先跟老子走一趟!”不等矜暮反应,就把他塞进了车后座。矜暮虽满心疑虑,却也没再追问。
车子停在溺光堂门前。陈一凡领着矜暮走进办公室,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下,随后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对着那头的黄毛说:“你小子赶紧过来,人给你找到了!”
矜暮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陈一凡挂断电话,才温和地问道:“阁下,不知找在下所为何事?”
陈一凡被他文绉绉的说话方式逗笑了,在办公椅上坐下:“你这说话咋一股老学究味儿?先介绍一下,我叫陈一凡,溺光堂堂主。找你是因为黄毛那小子整天魂不守舍,哭着喊着要找你,你俩什么关系?”
另一边,黄毛接到电话,激动地从床上一跃而起,狗撵似的冲出门。
“嘶啦——轰!”
凌晨一点,汽车引擎发出刺耳轰鸣。黄毛连闯两个红灯,在路口急转弯时车身几乎侧翻,后座的空啤酒罐叮叮当当滚了一地。夜风灌进摇下的车窗,掀乱他的头发,却吹不散他眼底的狂喜。
赶到溺光堂,他踹开车门,忍不住干呕了几下,不知是因为车开得太猛,还是即将见到矜暮的兴奋。他快步往里跑,在陈一凡办公室前停下,深呼吸平复心跳后,抬手敲门。
“进来吧。”
黄毛推门而入,矜暮从沙发上起身,笑着看向他。
“兄台,好久不见。”
“矜暮!”黄毛猛地扑过去,把脸埋进对方颈窝,声音哽咽,“我还以为……以为你被他们害死了……”
矜暮被撞得往后仰了仰,很快伸手环抱住黄毛颤抖的后背,轻轻拍着他,像哄小孩似的低声说:“是我疏忽,没能及时联系你,让兄台担心了。”
黄毛吸了吸鼻子:“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担心!二堂主那老家伙根本不让我见你……”
矜暮微微点头:“我明白,辛苦你了。这些日子,我在天眼会教命喜画画,日子过得还算充实。只是总惦记着你,不知道你吃穿是否不愁,有没有受委屈?”
“我能有什么委屈,就是天天想你,饭都吃不下。你走了之后,咱那出租屋冷清清的,跟冰窖似的。”
陈一凡看着他俩,嫌弃地啧了一声,弹了弹烟灰:“行了行了,要叙旧回家去。”他踢了踢黄毛的屁股,“别忘了老子交代的事。”
黄毛尴尬地抹了把脸:“陈哥放心!二堂主的一举一动,我保证盯得比亲爹还紧!”
矜暮疑惑地看着两人:“你们这是……”
“说来话长。”黄毛攥住矜暮的手腕,“先跟我回家!你不在,家里都快成垃圾场了!”
矜暮任由黄毛拉着,走出溺光堂。深夜的街道上,黄毛的二手大众歪歪斜斜地停在梧桐树下。
“快上车!”
引擎轰鸣,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在空旷的马路上留下长长的尾灯。
出租屋楼道的声控灯依旧忽明忽暗。黄毛打开门,一股混合着烟味,泡面残渣的酸腐气息扑面而来,满地啤酒罐和外卖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沙发垫乱七八糟地堆在地上。
“瞧见没?”黄毛踢开脚边的易拉罐,摊开双手,“自从你走后,这儿就成这样了。”他弯腰捡起沙发上的脏t恤,又红着脸塞回沙发缝里,“以前你总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现在我算是懂了……”
矜暮站在门口,扫视着凌乱的房间,温柔地笑了:“其实也没那么糟,我收拾一下就好。”
“收拾?”黄毛大步走过来,“咱现在有钱了!”他拽着矜暮走到窗边,指着远处灯火辉煌的高档小区,“看见没?明天咱就搬过去!”
“你哪来这么多钱?”
“你别管!”黄毛得意地说,“以后跟着陈哥混,吃香的喝辣的!不过说真的,天眼会就是个龙潭虎穴,这次出来了,可不能再回去了!”
矜暮微笑着摇头:“我还是要回去的。既然答应了白爷教命喜画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怎能半途而废?而且天眼会规矩森严,要是我单方面违约,不仅会连累你我,二堂主也会因举荐失当受责。”
“我不管!”黄毛急得直跺脚,“那地方太危险了!你走的这半个月,我天天晚上守着空屋子,跟他妈留守儿童似的!好容易把你盼回来,你又要往火坑里跳?”
“兄台,和你相处的日子,我一直很珍惜。”矜暮双手搭在他颤抖的肩膀上,“记得你为我四处求医,这份情谊我始终记在心里。只是这件事关乎信誉和责任,如果失信于人,以后还怎么立足?”
黄毛甩开他的手,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信誉能当饭吃吗?跟我在这儿租房子,每天下班炒盘青菜,烫壶小酒,不比在那儿提心吊胆强?”
他眼眶通红,抓起车钥匙狠狠拍在茶几上,“你要是嫌这屋子破,我刚也跟你说了,城南新开的楼盘,顶楼复式带空中花园,站在阳台上能看见整个城市的夜景!”他翻出手机里的楼盘广告,怼到矜暮眼前,“精装修,智能家居,家具都是进口的!现在就去交定金!”
见矜暮要开口拒绝,黄毛捂住他的嘴:“你别说!先听我说!你在天眼会教那小孩画画,整天提心吊胆的,万一惹到白爷怎么办?我知道你看不上这些,你看你从里到外都透着贵气,八成是大户人家偷跑出来的少爷,不该在这破地方将就!”
黄毛说着,抓起沙发上的外套胡乱穿上:“走!今晚不在这睡了,咱去住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
“你听我说!”矜暮刚开口,又被黄毛用手指抵住嘴唇:“我不听!你要是说个不字,我现在就从这窗户跳下去!”
他真的走到窗边,推开锈迹斑斑的铁栏杆,夜风卷着沙尘灌进屋子,“这楼有六层,摔下去不死也得残废!到时候你总不能不管我吧?”
“兄台!”矜暮哭笑不得,拽着他的后衣领轻轻拉离窗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些日子的牵挂,我都懂。
实话告诉你,我留在那儿,是因为还有没完成的事。”顿了顿,他说:“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那我和你一起去!”黄毛急切地拉住他的胳膊,“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他摇头,抽回手:“这是我的事,怎么能让你涉险?兄台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害了你。”
黄毛紧盯着他,坚决不肯让步: “别说什么害不害的,我跟你一起去,不会添麻烦!”
矜暮沉默良久,神色凝重地开口:“兄台,事已至此,我也不再隐瞒。我并非人类,而我此番要做之事,便是报仇,那个家伙非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