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事情到底还是确定下来,虽然有些……离谱。
“三人行?”,知鸢觉得手里的榴莲都不香了。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墨麟自然而然揽过她的腰,“嗯,都不领证,但是同一天办婚礼,一个白天,一个晚上,对外称新娘是丁敏敏,实际上的妻子是另一个”。
知鸢惊出一身臭汗,一个劲儿朝嘴里塞榴莲肉。
猫山王,果然苦苦的。
“那丁敏敏跟罗冉没意见?”,白夜行吗?一个走在阳光之下,享受对外属于罗太太的荣光,一个隐于黑暗中,得到了男人的爱,却终究不被外界真正的认可。
这样闹下去,知鸢觉得除了男人可以左拥右抱,名正言顺的享受红旗不倒彩旗飘飘,俩女人是早晚得变态。
虽然说实惠最要紧,可与丈夫并肩而行并拥抱众人的祝福,不也是属于婚姻实惠的一种吗。
当一段婚姻流程永远,或者说注定无法得到圆满,还要欺骗自己对方已经尽力,真的不会有一天自我扭曲到黑化么。
“你们男人到底什么脑回路啊?这种缩缩招都想的出来”。
墨麟求生欲满满的否认,“我不这样!”。
“我跟他不一样……”。
知鸢不信,“天下乌鸦一般黑。更何况你俩不是好兄弟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墨麟表情认真的举手表决,“阿鸢~没有能力护着你,我就不会靠近你”。
“更不会让你吃这口窝囊气”。
知鸢翻个白眼转身,“说的比唱的好听,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
墨麟迈开修长的腿跟上来,“计划的确赶不上变化,但变化之后照样可以制定新的计划,只要我们永远都处在计划中心”。
“不是还有一句话,万变不离其宗?”。
知鸢不听,虽然她正处在用耳朵谈恋爱的年纪,但她是长耳朵兔,耷拉着的听不到。
埋头哼哧哼哧吃榴莲。
墨麟从身后圈住她,让她整个后背贴入怀中。
“不用看别人如何,我们的故事不跟任何俗套”。
半晌,知鸢方才闷闷的嗯了一声,而得到回音的男人唇角微勾,手臂用力圈紧,低低的轻笑起来。
知鸢见不得他嘚瑟,扭头丢了块榴莲在他嘴里。
他却嚼得认真,好像在吃着什么人间美味。
半月后,婚礼在m洲大教堂举行,罗军直接搞了个全球实时大直播,请来了m最大媒体跟电台,包了不知多少平台。
生怕自己的那些敌人不知道他即将完成人生四大喜事之一,跨入婚姻的坟墓。
知鸢嗤之以鼻,“白月光和未来白月光,倒是都不耽误”。
“你瞅瞅他,嘴都要笑烂了,我是没瞧出他哪里为难”。
墨麟知道她看不惯,一开始就没敢冒头,默默缩着……不是,是默默陪伴着她。
这种情况下,死道友不死贫道,兄弟自己的锅自己背着吧。
庄严肃穆的大教堂内,镂花窗雕刻精美,教顶上的波塞冬正在骚扰美人儿。
梦中的婚礼奏响,大厅的门被缓缓拉开,花童开道,幸福花环一环扣一环,玫瑰花瓣一片一片飘落在空中,新娘子在十名伴娘的陪同下,穿着一袭白纱拖地长裙,笑靥如花,一步步朝着神父下的男人,走去。
隔壁女子的身体已经僵硬到不知天地为何物,知鸢也是瞬间察觉,丁敏敏身上穿的婚纱可不就是罗军曾为自己设计的么,不知有意无意的,估计也只有台上那位当事人清楚了。
穿着人家的梦想,走向本该属于人家的男人,完成人家一生都抹除不掉的污点。
姑娘嘴皮子在发颤,指尖掐入了大腿根,血迹溢出,斑驳了她最爱的小白裙。
此情此景,知鸢觉得她都要吐了,直接起身离开:原谅她,不理解。
她理解不了。
墨麟二话不说起身追上,他理解兄弟,但无条件向着老婆。
闪身亦趋亦步的,知鸢脚步飞快,出来后深吸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扭头一看男人一身西装革履,裁剪精致,唇角含笑。
直接就迁怒了,“怎么!羡慕啊,竟然还笑得出来”。
“我就知道,你俩穿的一条裤子,你赞同他,理解他,包容他,接受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因为在照镜子?”。
“果然一丘之貉,也不是啥好玩意儿”。
躺着中枪的墨麟:“……”。
唇角落下。
知鸢铁青着脸,“你什么意思,我一说你就变脸,是在暗暗替你的好朋友抱不平吗?”。
墨麟大气不敢喘,呼吸都是个错。
知鸢烦躁拧眉:“怎么不说话?是无可辩驳还是把我当不懂事的小孩!”。
墨麟抿了抿薄唇,紫色瞳孔蓄满小心翼翼,试探性提议,“不喜欢咱们就回去”。
知鸢冷嗤,“听意思是你喜欢?只是因为我不看就委屈自己跟风?”。
“我没有,我不是,我保证”。
墨麟上前两步,“我的意思是也没什么好看的,咱回去吧”。
“我刚入手了一座城堡,咱以后搬去那儿住,不管他们的乱七八糟”。
到这里,知鸢的离家出走的脑子渐渐回归,加之胡乱喷火一通,这会儿倒也勉强不那么反胃了。
只是看他依旧碍眼,或者说她现在看任何男人都像死垃圾。
“不去!去什么去,这么离谱踏马的戏码,怎么能少得了观众”。
“要去你自己去”。
墨麟否认的话脱口而出:“那我也不去”,开玩笑,好不容易爬床成功。
去了就得独守空闺。
深夜寂寞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知鸢赶苍蝇似的冲他摆手,“去去去,一边儿去,别搁这儿杵着”。
她现在就跟喷火龙似的,没道理得很,墨麟不放心,犹犹豫豫踌躇不离,最后被知鸢的刀子无情撵走。
柱子后面,一道身影缓缓走出,“他很爱你”。
知鸢不想跟这场婚礼的任何一方交谈,都是有点大病的,她怕被传染。
罗冉好似不在意,眼神中带着微弱的落寞,淡淡盯着不远处的绿茵草坪。
“我对他一开始并非真心,不过寻求庇护”。
“是后来,看着他笨拙的一次又一次解救我于水火,包括但不仅限于手染鲜血,处理掉了欺负我的那些人,试图猥亵我的院长,在无人的巷子口围堵我的小混混,班上霸凌我的同学们……”。
“他杀的人越来越多,触及的红线越来越深,直到待在深渊,再也爬不出来,我们其实报警过的,可惜……”。
“他后来说,如果法律不能予我伸张正义,那他便张开羽翼,用自己的方式让我得到安宁”。
“不想如今本末倒置,原是为了保护我,却用了最伤害我的方式,杀人于无形,是不是很可笑?很诛心?”。
知鸢没法评价她们的爱恨情仇,但听着的确复杂又无奈。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作为一个人,到底是生出了片刻的动容。
文字很简短,却写满泥泞与悲伤。
“对于丁敏敏,我绿茶,我陷害她,污蔑她,但我也实实在在的感谢她,可怜她,厌恶她……”。
“而罗军,对他我已经不能用简单的爱恨来涵盖,我出不来了,前半生的纠葛已经把我跟他死死粘合在一起,即便是烂,我也要跟他烂成一团”。
说着,她从包里取出墨镜戴上,指节似乎在颤抖: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么多,可能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你就当我是神经质吧”。
罗冉下了台阶,一步步走远,裙摆上的点点血迹随风摇摆。
二十多岁的姑娘,一身的沧桑迟暮,知鸢看一眼就烦,心口闷闷的。
对于生命中的那些悲催事件,我们常觉心软,却又冷眼旁观。
墨麟暗戳戳靠近,抬手将她纳入怀中,让她靠在肩膀上。
“……走吧,我们去密室解密?”。
知鸢把她推到身前,爬上他的背,“还要大摆锤”。
“好”。
“海盗船”。
“可以”。
飞天雨伞”。
“当然……”。
一整天里,滑雪,滑翔,高空坠物,跳楼机,天女散花,蛋糕离心机,命运弹射器……
出来的时候她的腿已经软了,被他抱着上的游轮。
感受着夹板上的海风,她有些不适的埋到他怀里,“要去哪里?”。
他别过身背对风口,“出海,你应该不想看她们今夜的混乱”。
知鸢喜欢看笑话,但前提是那个人本身就是个笑话。
可是很明显,罗冉不是,丁敏敏算半个,罗军直接让她生理性厌恶,再伟大的理由也让她接受无能。
她抬头在他下巴上嘬嘬嘬,“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卡收到胃抽筋的墨麟很乐意的低头亲亲她的额头。
夕阳西下,知鸢靠在男人宽阔的怀里,静静眺望着远方,海平面上,无风时波涛安悠悠,一旦浪花翻涌,便像是一位舞蹈家,无形中成就了一段段的奇景。
都说太阳的归处是西边那座山,但其实一寸寸消失在海岸线的那抹橘黄,又何尝不是让人心尖发颤。
知鸢睡着了,伴随着落日晚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