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一凡并未就此停下脚步,他继续撩衣飞裾,拾级峥嵘,每迈出一步,都仿佛踏在了天地的脉络之上,引发了天道之声的阵阵共鸣。
就在这一瞬间,眼前突然浮现出楚一凡这一生到目前为止所经历的诸多情债画面,每一帧画面都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击着他的心脏与神海。
“一凡你轻点,外面还有人呢,这要是被看见了不得羞死人了。”
那是陈萱儿与楚一凡在凡天界搭乘飞舟前往中州时,二人在船舱房间里面的旖旎画面。
画面一转,只见陈萱儿亲昵地搂着黄炳瑞,如同温顺的小猫一般,正细声说着昨晚他们共度春宵的事情。
最后,画面定格在二人要在天都秘境联手灭杀自己的时候,这无疑是对楚一凡情路的莫大羞辱。
正当楚一凡额角青筋暴起,怒火中烧之时,画面再次转动。
那是李辰婉在洞房花烛夜前,眼含热泪,对着玉佩深情地说道:“一凡,原谅我,为了救我爹,我不得不选择这条路,你忘了我吧!”
此时的楚一凡,指甲已经深深地插进手掌,鲜血直流,心中的恨意如汹涌的潮水般达到了极致。
画面又一转,出现的是越虹的身影。她明明深爱着自己,心中却始终挂念着那个虚无缥缈的背影。
随后,画面来到他在公孙界破开宇宙壁障的时候,越虹在他身后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诡异而满足的笑容。
楚一凡气得白发飘扬,心中的怒气如火山爆发般难以宣泄,他怒吼道:“都是骗子!这所谓的情情爱爱,早就该一刀斩去,凡是阻碍我大道前行者,必斩不赦!”
画面紧接着来到盲山界,还是那位敢作敢为、美若天仙的师姐蓝林凤。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是用那湛蓝色的双眼,饱含深情地看着楚一凡。
那画面极其温馨幸福,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凝聚在这一刻,引得楚一凡都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抚摸蓝林凤的秀发。
然而,当他的手刚刚触摸到蓝林凤那绝世容颜的脸蛋时,一股惊天动地的吸力陡然出现,楚一凡的一身修为如决堤的洪水般,飞速地流失向蓝林凤。
楚一凡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咆哮,一股裹挟着他刚刚凝聚、尚不稳定符文的紫色气浪,如汹涌的波涛般向四周扩散开来。
“骗子!都他娘的骗子!”他的怒吼声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幽幽响起:“情之一字,着实害人不浅。若能斩去,便可成就无情仙道,你究竟斩还是不斩?”
“斩!”楚一凡毫不犹豫地回应,这一声斩,仿佛蕴含着他全部的决心,引发了天道的强烈共鸣,声音在天地间回荡,无数回音交织在一起,久久不散。
就在所有画面消失的瞬间,楚一凡抬手,金色雷云中再度降下一道元神之身。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缓缓说道:“我的情与爱,绝非狭隘的小爱,而是广博的大爱。
而我对婉儿的这份偏爱,是构筑我大爱的基石。
我要帮助那些被命运无情套上枷锁的人,挣脱束缚;我要让那些妄图掌控他人命运,以满足一己私欲的‘道’,彻底烟消云散,这便是我心中的情!
虽说我与婉儿聚少离多,但此刻我无比清晰地知晓,自己对她的爱意究竟有多深沉。”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借用元稹之诗)
楚一凡深情吟诵着,“这般思念,深入骨髓,沁入心田。也正是这份爱,与我一身铮铮傲骨,支撑着我敢于向操控命运之人挥刀相向。若要我斩情绝爱,那岂不是斩断了所有人的希望?”
在远处天空的高处,周天伦眉头微微一皱,疑惑道:“你徒弟不是深陷情劫之中吗?怎么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了?”
苍天运的虚影浮现,脸上带着一抹微笑,缓缓说道:“你教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好弟子啊,这小子悟性奇高,自资质恢复后,更是逆天。
他这是借当时的情怀,释放当时积压的情绪,事情一过,便不再纠结。
就好比你明明知道东西放在家里,可身上找不到时,难免悲伤难过。
但回到家,你会径直去取放好的东西,目标明确。他这是在释放情怀,了结那些感情上的瑕疵与斑点,唉……是缘就该如此了却啊!”
此时,金色雷霆如愤怒的巨龙,咆哮着,那架势仿佛在说,若楚一凡不斩情,便只有死路一条。雷霆化作巨大的光柱,轰然落下。
楚一凡眼神坚定,手中破命刀一挥,冷冷道:“斩,我必定要斩,但我要斩去的,是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与念想。”
“斩念一刀!”
这一刀落下,仿佛时间都为之停滞,情爱一世的种种过往,在这一刀之下,如轻烟般飘散。
陈萱儿的笑颜与背叛、越虹的扭捏与不甘、蓝林凤的死心塌地,都在这一刀中渐渐远去。
一刀过后,如同拨开重重迷雾,楚一凡看到了迷雾之后,父母、爷爷以及家人那熟悉而温暖的面容,看到了兄弟朋友们簇拥而来,眼中满是关切与鼓励。
还有一个面带灿烂笑颜,身着一袭长裙,姿态优雅,宛如仙子下凡般的女子,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李辰婉。
然而,楚一凡总觉得李辰婉身后,有一道淡淡的虚影如影随形,只是一时之间,难以分辨那究竟是谁。
雷霆无情地落下,楚一凡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丝毫抵抗的意思。
脑海中浮现的,全是父母、爷爷的慈爱面容,兄弟的深厚情谊,以及那个让他倾心已久的女孩的音容笑貌。
他没有丝毫挣扎,也没有发出痛苦的惨叫,尽管嘴角已经开始渗出丝丝血迹,但脸上依旧挂着满足的微笑。
当雷霆直逼神海,朝着他的情缘深处迅猛冲去时,楚一凡张开双臂,浑身瞬间爆发出鸿蒙紫气。
鸿蒙紫气如灵动的细丝,迅速蔓延开来,将他紧紧包裹。不多时,一个巨大的紫色大茧成形,茧中金光闪耀,光芒之盛,照亮了半边天地。
就这样,整整过去了一天,紫色大茧终于破开,金光渐渐消散。一个特殊的符文在楚一凡头顶缓缓漂浮闪动。
符文中,隐隐可以看到楚一凡关心的所有人的笑脸,那一张张笑脸,仿佛给予他无尽的力量。
楚一凡轻轻拭去嘴角的血迹,就地盘膝而坐。他深知,接下来的才是最为关键的时刻。
斩念本就艰难无比,更何况神海深处,还有天命留下的后手在暗自潜伏,这一战,无疑是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