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风院正屋
兄妹二人跪得板板正正,徐珏决定打破沉默:“咳,林相,小姐和公子年纪还小,您不要同他们计——”
林淳打断他:“今日多谢徐公子提醒,你还在养伤,这边就不劳费心了。”
“来人,送徐公子回去。”
徐珏留下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直接被方子显背了回去。
林忠侯在一旁将近日林淳不在京中发生的事一一道来,听到陶瑞将林乔拐到醉风楼时,林淳气得直接骂了声“孽障”。
喻灵则打量起沉默的兄妹二人:“林乔,你眼睛怎么回事?”
“旧,旧疾复发。”
喻灵“砰”地拍了下桌案,震得林忠声音都停了一瞬,再接着说时声音难免放小了些。
“还敢骗我!你眼睛到底是什么问题我不清楚?”
难怪她从清源堂回来后去云水院想问问林乔今日玩得开不开心,就被小满拦在门外,说这丫头玩累了。
“娘~”
“闭嘴!”喻灵转头看向林筠:“你说。”
“我也不清楚。”
他上次胸口发闷还是妹妹在鬼市的时候,两次经过他都不在现场。
之前他还能猜到许是与王家那院子人有关,这次她只是救了个人。
不对!救人!
喻灵气得手直打哆嗦。
“什么!太子杀人!”
林淳噌地起身,怀疑自己听错还掏了掏耳朵。
林逸安两头跑,一会安抚这个,一会儿安抚那个。
“什么!二殿下险些坠马!”林淳刚被按着坐下又站起身,一声高过一声:“王渊死了?!!!”
林淳看向院外那群黑衣人,徐小子方才说这些和之前在鬼市追杀他的人是一样打扮,手腕皆有刺青、都是王家人。
难怪啊,这是怀疑到林家头上了,王松清那老匹夫何时这般冲动。
这……他出去还不到一个月吧,怎么发生这么多事。
“相爷,陆府尹来了。”
林淳还有些没缓过劲,闻言看向林筠:“你叫的人?”
林筠老实点头,都杀了吧脏地,直接送回王家他觉得亏得慌,还不如让陆府尹带着关进牢里。
王家那一贯行事作风指定不会要他们了,流放或充军,总有他们去处。
林淳眯眼打量这小子,从前在书院林筠被欺负的事他们也是后来才知道,欺负他的人都不一而同退了学,最严重的那个直接折了腿,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年才好全:“你去祠堂跪着,老子待会儿再收拾你。”
“是,祖父。”
林淳押着这群黑衣人亲自去迎陆巽,总是大半夜扰人清静,他都觉得亏心。
而厅中就只剩林乔、喻灵和林逸安三人。
喻灵实在骂不出口,她跪在林乔身前,抬手轻轻抚过林乔被绸带蒙住的双眼:“孩子,告诉阿娘,是不是,你是不是又看见了。不是什么鬼物,而是一个人的……劫难。”
“……嗯。”
“你说出来了!”
喻灵始终记得春香一事,那次差点就要了林乔的命,她以为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谢道长又神通广大,想必早就有了控制的法子。
“你!”
“是盛泽兰!”林乔赶紧补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看见了,许是有层血缘关系。”
她不知道眼前的未来到底是真是假,但马场的腥气裹着风沙一同袭来,太过真实,她不敢赌。
“我什么都没说,人也不是我一个人救下的,除了眼盲我身上没有半点不舒服。”
按理来讲,就算那日她没看见,田茜馨一样会带着盛泽兰回到马场,既有顾寻真,盛泽兰也会被救下,唯一区别是无法提前配合清场导致伤亡人数不确定。
不对,没有顾寻真。
林乔恍然,她们本就是跟着顾寻真到的马场,而当时她若不出言阻止,顾寻真那个死脑筋就会送他青梅回家。
马场侍卫因王渊之死被调走,盛泽兰那些随从又不擅马术,一旦田茜馨力竭就算是她也来不及同时救下两个人。
无论她看没看见,从她选择劝解顾寻真开始,就有了另一种结局。
所以……她眼中所看见的未来不一定就是亟待她改变的真实,也有可能只是无数条岔路里的其中一种选择,而真正的结局早在她“看见”之前就有了定数。
这次她虽眼盲,却无任何不适,甚至还没之前徐瑛大闹王家导致的后果来得严重。
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在“看见”前种下因,她就可以改命,或许不叫改命,而是做出另一种选择,包括她的十六岁死劫。
要是师父在就好了,他一定帮她解惑。
“孩子,答应娘,往后不管你知道会发生什么都不准说,包括我们!”喻灵见她愣在那儿迟迟不作回应,怒道:“林乔!”
“噢。”
林乔看不见,但她明显感觉周围气压又低了一瞬,这时一只手在她后肩轻轻推了推……
绝对是她那个和事佬爹。
林乔直接半坐着埋进喻灵的的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蹭来蹭去:“阿娘~娘~我知道了。”
“你少给我来这套!”喻灵嫌热想推开,结果这丫头抱得死紧,顿时气得笑出了声:“林逸安!看着干嘛,快将你女儿拖走!”
“急什么,难得乔乔有撒娇的时候。”
林逸安乐得见这副母慈女孝的场面,他刚想抬屁股坐下,就听林乔说:“娘,今晚我挨着你睡吧。”
“不行!”喻灵答应的话还没出口就听林逸安急吼吼道。
“都这么大了,像什么话。”
他朝外唤了声:“奉祥啊,夫人累了,快带她回去休息。”
说完自己拉着林乔就走了。
喻灵手还悬在半空,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父女俩合着伙算计她呢!
“果然当官的心都黑,生的崽也黑。”
奉祥将人从地上搀起来就听见喻灵嘴里冒出这么一句话,不由笑出声:“那也是夫人您的崽。”
“今晚将门锁好,让那姓林的滚去睡书房!”
……
“乖女啊,你爹这回可牺牲大咯,都没句谢谢吗?”
林乔挽着他胳膊,甜甜地说了句:“谢谢我貌美如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才智过人的爹爹!”
“爹,你不去祠堂看看哥哥吗?”
“你祖父要管的事我可插不了手,去了还得将我骂一顿。”
林逸安提醒道:“你也别管,那小子从前受了欺负就一个人闷着,什么都不跟家里说,他这副性子迟早要吃亏。”
“噢。”
“爹,你觉得我该救人吗?”林乔很是好奇,方才她爹在旁一句话都没说。
“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春香?”林逸安说完就一拍脑门:“你看我都糊涂了,那时你才两岁。春香自你出生后就日日贴身照顾你,除了你娘她便是呆在你身边时间最多的人。”
“那时你年幼无知,春香归家嫁人之际你不小心泄露了天机,虽救了她自己却大病一场,险些没活过来。”
“你娘吓坏了,所以今日才这般着急,你不要怪她。”林逸安叹了口气:“我们都知道对你来说很难,但为人父母,只愿你一生平平安安。”
紧接着林逸安话锋陡然一转,揉了揉林乔的头:“但爹也希望你能顺心而为,我林逸安的女儿生来不凡,本就不该过那劳什子憋屈日子,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呢。”
“林乔,你爹说你矮呢。”
林乔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突然就被韩崧这句话堵了回去。
气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