渑池大捷的军报,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遍四方。关中王司马保五万大军全军覆没、本人被生擒的消息,如同平地惊雷,震撼了整个天下。
洛阳城内,万家空巷,百姓涌上街头,欢呼雀跃。曾经对这位“燕国公”半信半疑的晋室旧臣、世家大族,此刻彻底收敛了小心思,望向那座巍峨宫城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与顺从。
燕国公府(实则已形同皇宫)内,气氛庄严肃穆。陈烬端坐于昔日晋帝听政的殿阁主位,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人人脸上都带着振奋之色。
“臣等恭贺国公爷!渑池一战,扬我军威,定鼎中原!”韩迁率先出列,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此战之功,不仅在于歼敌,更在于彻底打掉了最后一个能对洛阳构成直接威胁的宗室强藩,奠定了陈烬不可动摇的霸主地位。
陈烬面色平静,抬手虚扶:“此战之功,在于将士用命,上下一心。老灰头将军生擒司马保,当记首功。所有参战将士,皆重重有赏!”
“然,”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群臣,“司马保虽败,天下未平。南有王敦虎视眈眈,北有柔然伺机而动。此刻,远非庆功之时。”
“国公明鉴。”老灰头出列,声如洪钟,“末将请命,即日整军南下,与苟曦、猴子两路合兵,一举踏平周抚,饮马长江!”
众将纷纷请战,士气高昂。
陈烬微微颔首,却并未立即下令出征,而是看向韩迁:“韩先生,司马保被擒,关中无主,此事,当如何处置,方能利益最大化?”
韩迁心领神会,这是要借此事,进行一场更深远的政治布局。他沉吟片刻,朗声道:“国公,司马保乃晋室懿亲,虽行不臣之事,然其名位犹在。若贸然杀之,恐寒天下宗室之心,予王敦等人口实。不若……效仿魏武待刘琮故事,表奏朝廷,为其求一虚爵,迁居洛阳,荣养起来。如此,既可示国公宽仁,又能安关中旧部之心,更可……借此插手关中事务。”
“善!”陈烬点头,“便依先生之言。表奏司马保为‘归命侯’,赐宅洛阳。另,以关中不可一日无主为名,表奏……嗯,就表奏弘农太守郭诵,为持节、都督关中诸军事、雍州刺史!”
殿内微微一静,随即响起一片叹服之声。这一手太高明了!不杀司马保,占尽仁义;提拔刚刚立下大功的郭诵去接管关中,既酬其功,又能凭借郭诵的才能和忠诚,将关中这块战略要地牢牢掌控在手!至于洛阳朝廷(实为陈烬掌控)准不准,根本无关紧要,这本身就是既成事实的宣告!
“至于南线……”陈烬目光南望,语气转冷,“王敦遣周抚犯境,此仇必报!然,用兵之道,攻心为上。在大军南下之前,需先夺其声势,丧其胆气!”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传令:三日之后,于南郊设坛,祭天拜玺,告慰将士英灵,并正告天下,传国玉玺,已归大燕!”
“祭天拜玺”!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殿中炸响!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陈烬不再满足于“燕国公”的权臣地位,他将要公开利用传国玉玺这块至高无上的招牌,向天下宣示自己的天命所归!这是在军事胜利之后,发起的更凌厉的政治总攻!
“国公圣明!”以韩迁为首的文臣集团激动万分,纷纷拜倒。他们等待这一刻太久了!唯有正名,方能凝聚天下士人之心!
三日后,洛阳南郊,祭坛高筑,旌旗招展,甲士林立,庄严肃穆。文武百官、军中将士代表、洛阳耆老,皆按品秩肃立。百姓远远围观,人山人海,翘首以盼。
吉时已到,钟鼓齐鸣。陈烬身着玄色冕服(虽未称帝,已用王爵最高礼仪),一步步登上祭坛。他神情肃穆,步伐沉稳。韩迁作为司礼,高声宣读祭文,文中痛陈晋室失德、天下板荡,颂扬燕国公起于微末、削平群雄、匡扶社稷之功,最后言明“天命眷顾,神玺归燕”,祈愿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两名力士抬着一个蒙着黄绸的玉盘,恭敬呈上。陈烬深吸一口气,伸手,缓缓掀开黄绸——
那方螭钮金镶、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鸟虫篆的传国玉玺,在冬日阳光下,散发出温润而神秘的光泽!
“玉玺!真是传国玉玺!”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抽气声。尽管早有传闻,但亲眼目睹这传说中的神器,带来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陈烬双手捧起玉玺,面向南方,朗声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臣,陈烬,蒙天垂青,得授神器,必当克勤克俭,励精图治,扫平群丑,重整山河,以慰苍生之望,以续华夏之统!此心此志,天地共鉴!”
声震四野,回荡在天地之间。
“万岁!万岁!万岁!”不知是谁先喊出声,顿时,台下文武、将士、百姓,如山呼海啸般跪倒,发自内心地高呼万岁!这一刻,玉玺的象征意义与陈烬的赫赫武功结合,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一种名为“天命所归”的信念,在无数人心中生根发芽。
祭天拜玺,大燕的气运,在这一刻,如同东升的旭日,势不可挡!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向大江南北。
荆州,周抚大营。接到探子密报,周抚脸色煞白,手中的军报飘落在地。他深知,陈烬这一手“政治牌”的威力,远比十万大军更可怕!军心、民心,都将受到巨大冲击。
建康城,王敦府邸。闻听此讯,王敦暴跳如雷,砸碎了心爱的玉如意,嘶吼道:“伪玺!一定是伪玺!陈烬逆贼,安敢如此!”但他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玉玺的真假已不重要,重要的是,陈烬借此展现出的问鼎天下的决心和气势!
“大燕”的旗号,虽未正式打出,却已随着传国玉玺的公开展示,深深地烙印在了天下人的心中。接下来的南征,将不再仅仅是一场军事征服,更是一场天命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