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郡守府内,烛火通明。郡守元洪看着堂下跪拜的黑云山使者韩迁,又瞥了一眼旁边案几上那闪闪发光的金银和精美的绢帛、铠甲,肥胖的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韩迁伏地而言,言辞恳切,将陈烬描绘成被贪官污吏逼反、不得已落草,却心系朝廷的忠义之士。他重点强调了陈烬“剿灭为祸多年的巨寇过山风”的功绩,并将此功全部归于“郡守大人威德远播,宵小震慑”,而陈烬只是“仰仗天威,代为行刑”。同时,又呈上厚礼,表示黑云山上下愿接受招安,为朝廷镇守边陲,剿匪安民。
元洪捻着胡须,心中盘算。出兵剿匪,劳师动众,耗费钱粮,且那黑云山险峻,陈烬能用几百人击败临河县兵,可见不是易与之辈,万一战事不利,自己这郡守之位恐怕难保。反之,若接受其“归顺”,不仅眼前这份厚礼尽入囊中,还能白得一份“招抚有功、平定地方”的政绩,上报朝廷时大有文章可做。至于陈烬是忠是奸?日后慢慢拿捏便是。
“嗯……”元洪拖长了音调,摆足了上官架子,“陈烬……虽行事鲁莽,袭击官军,罪不容赦。然念其确有剿匪微功,且心向王化,本官便网开一面。准其归顺,所部暂编为‘黑云山义从’,仍驻黑云山,负责清剿左近匪患,保境安民。陈烬……暂授‘黑云山义从校尉’之职,秩比六百石。”
他刻意压低了陈烬的官职和品级,既给了名分以示安抚,又留足了压制空间。随即,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厉:“然!既受朝廷官职,便需恪尽职守,按时缴纳赋税,听从郡府调遣!若再有不臣之举,定当发大军踏平,绝不姑息!”
韩迁心中暗喜,知道计划已成大半,连忙叩首:“谢郡守大人恩典!陈校尉定当恪尽职守,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数日后,韩迁带着郡守的任命文书和一套低阶官服返回黑云山。消息传开,山寨上下反应不一。老灰头等老派人物觉得憋屈,猴子更是直嚷嚷:“校尉?才六百石?忒小气了!咱们干嘛受这鸟气!”
陈烬却拿着那薄薄一纸文书,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召集所有头目,扬了扬手中的任命:“诸位,可知此物为何?”
“不就是张破纸……”猴子嘟囔。
“不!”陈烬声音提高,“此乃虎皮!有了它,我们便是朝廷认可的官军!从此,招募流民,名正言顺;与地方豪强交往,有了凭据;甚至未来征收粮草,也有了法理!元洪想用这张纸拴住我们,我却要借这张纸,光明正大地壮大我们自己!”
他随即下令:
1. 广布消息:立刻将“黑云山义从校尉”受朝廷招安、保境安民的消息传播出去,吸引更多流民和不得志的小股势力来投。
2. 整顿旗号:山寨旗帜增加“黑云山义从”字样,士卒号衣亦可做相应更改,凸显“官方”身份。
3. 主动出击:以“剿匪”为名,主动清剿周边不听号令的小股土匪、溃兵,既锻炼队伍,缴获物资,也做实“保境安民”的承诺,让元洪无话可说。
4. 暗中发展:匠作营、屯田营、鹰眼系统继续加速发展,一刻不能停歇。尤其是鹰眼,要开始尝试向广平郡城乃至更远的洛阳方向渗透。
“我们要让元洪觉得,我们是他听话的看门狗,替他看家护院,偶尔还能叼回点猎物。”陈烬冷笑道,“但我们要长的,是能吃人的獠牙!待到这獠牙足够锋利,足够长时,这身虎皮是穿是撕,便由不得他了!”
自此,黑云山势力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表面上,他们是受招安的“义从”,打着官府的旗号活动,与郡府维持着微妙而脆弱的关系。暗地里,他们以剿匪、屯田为掩护,疯狂地积蓄着力量。陈烬巧妙地利用这层“合法”外衣,如同藤蔓缠绕大树般,悄然无声地扩张着自己的根系和枝干,等待着风雨骤变、破土参天的那一天。而广平郡乃至更广阔舞台上的势力,也开始真正将目光投向这个迅速崛起于乱世边缘的“义从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