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运仓库被袭,军资损失惨重,消息传回临河县城,县令惊得差点从胡床上摔下来,县尉张彪更是暴跳如雷。这不仅是巨大的失职,更是赤裸裸的打脸!若不能迅速剿灭这伙胆大包天的山匪,他这县尉也就当到头了,甚至可能被上官问罪。
“点兵!全军集合!本官要亲自踏平黑云山,将那帮泥腿子碎尸万段!”张彪咆哮着,点齐了城中所有能调动的兵马,共计步卒一百五十,骑兵二十(多是豪强凑出的家丁),外加征发的民夫壮丁百余,总计近三百人,浩浩荡荡杀向黑云山。他认定山匪不过是乌合之众,凭借官军威势,定可一鼓而下。
黑云山寨,镇遏使府。
“鹰眼”早已将官军动向传回。陈烬召集众头目议事。
“县尉张彪,倾巢而出,兵力近三百,号称五百,已出县城,直奔我山寨而来。”陈烬指着地图,语气平静。
“三百官军?还有骑兵?”老灰头面露忧色,“头领,我方虽新得甲胄,但可战之兵不足两百,且多为新卒,是否……暂避锋芒,依托山险固守?”
“固守?”猴子却跃跃欲试,“官军看着人多,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张彪那厮志大才疏,正好让他尝尝我们新得的强弩利刃!”
木根则更沉稳:“山寨险峻,固守不难。但若放任其围山,时日一长,恐粮道受阻,人心浮动。”
陈烬听着众人议论,目光却始终落在地图上临河县与黑云山之间的一处险要地带——鹰嘴涧。这是一段狭窄的谷道,一侧是陡峭山崖,一侧是湍急河流,官道在此蜿蜒通过,易守难攻。
“固守,是下策。被动挨打,非我风格。”陈烬终于开口,手指重重地点在鹰嘴涧,“我们要主动出击,但要换个地方,换个打法。”
他阐述了自己的计划:“张彪骄狂,必轻视我军。我军可示敌以弱,诱其深入鹰嘴涧险地。届时,利用地形,弩箭伏击,重点打击其军官与骑兵,迫其崩溃。”
“妙啊!”猴子眼睛一亮,“在那窄地方,他的兵马施展不开,我们的强弩正好发挥!”
“可是……如何诱敌?”老灰头问。
陈烬微微一笑:“这就要看张彪有多想抓住我们了。”
两日后,张彪率军抵达黑云山脚下。果然,他并未将这群“山匪”放在眼里,命令部队稍作休整,便准备沿山路强攻。就在这时,前方斥候来报:发现小股山匪活动踪迹,似乎正在往鹰嘴涧方向“溃逃”!
“想借地势顽抗?做梦!”张彪不屑一顾,“全军加速前进,穿过鹰嘴涧,直捣匪巢!谁先擒杀匪首,赏钱万贯!”
官军队伍被悬赏刺激,乱哄哄地涌入了狭窄的鹰嘴涧。谷道幽深,崖壁陡峭,河流湍急,队伍被迫拉成长蛇阵,骑兵的速度优势荡然无存。
就在官军主力完全进入伏击圈时,山崖之上,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哨响!
“放箭!”
随着陈烬一声令下,崖壁两侧早已埋伏好的数十名弩手,对准下方拥挤的官军,特别是那些骑着马、衣着鲜明的军官和豪强家丁,扣动了强弩的扳机!
咻咻咻——!
强劲的弩箭带着死亡的尖啸,从天而降!如此近的距离,弩箭轻易穿透了皮甲甚至简陋的铁甲。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县尉张彪被重点照顾,坐骑首先被射倒,他本人刚狼狈爬起,就被一支弩箭射穿大腿,倒地哀嚎。
“有埋伏!”
“县尉中箭了!”
官军瞬间大乱,前军想往前冲,后军想往后退,在狭窄的谷道里自相践踏,死伤无数。骑兵更是成了活靶子,连人带马被射倒。
“滚木礌石!”陈烬再次下令。
准备好的滚木和巨石被推下悬崖,如同山崩一般砸入混乱的官军队列,造成更大的伤亡和心理恐慌。
“投降不杀!”黑云山军士气大振,齐声高呼,声震山谷。
主将重伤,伏兵四起,地形不利,官军彻底崩溃,纷纷丢弃兵器,跪地求饶。少数悍勇之辈试图反抗,也被从崖上冲下的黑云山精锐迅速歼灭。
战斗呈现一边倒的态势。不到半个时辰,战斗结束。县尉张彪被俘,官军死伤过半,余者皆降。缴获兵器铠甲无算,那二十骑的战马也尽数落入陈烬手中。
陈烬站在崖顶,看着下方跪了一地的俘虏和堆积如山的战利品,脸上并无太多喜色。他知道,这一仗虽然赢了,但也彻底与北魏临河县政府撕破了脸。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可能就不是一县之兵,而是郡守甚至更高级别的征剿了。
但他并不后悔。乱世之中,示弱只能任人宰割,唯有展现出足够的实力和獠牙,才能赢得生存空间,甚至……招揽更多人心。
他下令妥善处理伤员,看押俘虏,并让书记房起草一份告示,以“黑云镇遏使”的名义,罗列临河县令、县尉贪腐暴虐、纵容豪强、祸害百姓的罪状,申明自己此举乃“替天行道,保境安民”,并将部分缴获的粮食分发给沿途穷苦百姓。
此举,与其说是辩解,不如说是一篇战斗檄文,一面竖给天下人看的旗帜。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黑云山陈烬之名,以一场干净利落的以少胜多,正式传遍四方。接下来的风暴必将更猛烈,但陈烬已然做好了准备,在这乱世中,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