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山呼海啸般的冲击中,秋阎却异常地沉默。
她将那份沉重的遗书轻轻放在长桌中央,墨色的眼眸深处没有众人那样的愤怒或豁然开朗,反而沉淀着一种更深沉的审视。
“秋阎?”马天华注意到她的异样,“这遗书……不是铁证吗?时子胁迫警察埋尸!动机、手段、执行人都有了!再加上之前的家庭矛盾、一枝案疑点、身份疑点……足够指认她了!”
苏雨也看向秋阎:“是啊,虽然核心诡计还没完全解开,但真凶的身份和关键作案环节已经由这份遗书补上了,我们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
秋阎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激动的队友,最后落在那份遗书上,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这遗书,出现的时机,太‘完美’了。”
一句话,如冰水浇头,让马天华和苏雨瞬间冷静了几分。
“完美?”马天华皱眉。
“对,完美。它精准地填补了我们推理链条中最关键的一环。它还将一枝案的死亡与后续埋尸案通过胁迫逻辑完美串联,最终将矛头稳稳指向时子。”
“但是,”秋阎话锋一转,墨色的瞳孔如同寒潭,倒映着那份看似完美的证物,“你们不觉得,这份遗书,完美得像……专门为我们准备好的剧本吗?”
她拿起遗书,指尖点着其中关键段落:“一枝案当晚的‘意外’邂逅和遗留纽扣?时子恰到好处地掌握证据并精准胁迫?
在案件曝光后,他恐惧逃离四十年,临终才良心发现,并由女儿在‘恰巧’的时间点,送到我们手上?”
“太顺畅了。顺畅得……如同精心编排的戏剧。”秋阎脸上带着疑惑,“作案组,为什么要给我们这样一份,足以锁定真凶身份和关键作案环节的‘关键证据’?”
她的话,像投入深潭的巨石,在侦破组心中,也在无数观看直播的观众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演播厅的弹幕瞬间被引爆:
“对啊!为什么?!”
“作案组傻吗?自爆?”
“秋阎怀疑遗书是假的?是作案组设计的烟雾弹?”
“细思极恐!如果遗书是设计好的,那它指向的时子……”
“我靠!套中套?局中局?”
“头皮发麻!这案子还能更烧脑吗?!”
嘉宾席上,李忠民教授倒吸一口凉气:“秋阎选手的警惕性太高了!这份遗书出现的时机和内容的确过于‘对症下药’!”
汤瑾怡眼神凝重:“没错,如果遗书是作案组刻意提供,那它指向的‘真相’,很可能是一个更深的陷阱!”
档案室内,马天华、苏雨、林天佑、陈国栋都被秋阎的问题震住了。刚才的激动和豁然开朗瞬间被巨大的疑虑取代。
是啊,作案组设计如此精妙的案件,为何要在关键时刻,主动送上能解开关键环节的钥匙?这不合逻辑!除非……
“除非,”秋阎的声音依旧冷静,“这份遗书本身,就是整个‘占星术杀人魔法’中,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层误导!
它让我们以为自己抓住了真凶,抓住了埋尸的执行者,却可能让我们彻底偏离了那个隐藏在‘悖论’核心的真正目的!”
她将遗书轻轻放下,目光穿透了虚拟的屏障,仿佛看到了“诡计工坊”中那个沉默的设计者。
“他们敢给,就说明这东西带我们走进的,只会是他们设计好的、更深的迷宫。”
档案室内陷入了更深的沉默。日光灯管惨白的光线冷冷地打在长桌中央那份陈旧的笔记本上,遗书摊开的页面好似一个无声的嘲讽。
“秋阎,你的意思是……”马天华队长眉头拧成了死结,粗粝的手指烦躁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这遗书可能是假的?是作案组故意塞给我们,好引我们往错误的方向钻?”
苏雨博士轻轻摩挲着下巴,“秋阎的警惕性非常必要。这份遗书出现的时机太精准了——恰好在我们陷入时间悖论和深埋组异常,对时子身份产生强烈怀疑却缺乏决定性证据的时刻。
它立刻提供了一个完整的、看似逻辑自洽的解释,时子胁迫竹越埋尸。这太‘对症下药’了,反而显得刻意,像是有人知道我们缺什么,就立刻递了过来。”
林天佑盯着那份遗书,“关键是,它解决了我们最大的两个操作难题:尸体如何又是何时被分散到遥远的废弃矿区?谁执行的埋藏?可作案组为什么要主动帮我们解决这个关键环节?除非……”
他抬起头“除非他们想用这个‘答案’掩盖另一个真相?就像用一块华丽的幕布遮住舞台后面的机关?”
陈国栋拿起那份遗书,反复审视着上面的字迹和内容,声音低沉:“从内容本身,单看逻辑,并无明显破绽。一枝案当晚的邂逅、遗留纽扣、胁迫埋尸、利用职务之便……在当时的背景下,是可能的。”
他放下遗书,话锋一转,“但秋阎说得对,它的‘完美’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问号。这反而加深了我的疑虑。”
演播厅内,观众的情绪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彻底点燃,弹幕好似沸腾的岩浆:
“秋神!永远滴神!这都能保持清醒!”
“我就说!作案组怎么可能自爆!必有诈!”
“遗书是烟雾弹!真正的核心诡计还藏在后面!”
“时子到底是不是真凶?我晕了!”
“事出有因必有妖!”
“作案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没想到吧?”
嘉宾席上,李忠民教授神情凝重:“秋阎选手的质疑展现了顶级侦探的素养。在重大‘证据’面前保持绝对的冷静和批判性思维,是破获复杂案件的关键。”
汤瑾怡点头:“从犯罪心理角度看,如果遗书是作案组设计的误导工具,那么它必然服务于一个更宏大的核心。”
档案室内,秋阎的目光扫过队友们凝重的脸庞,最终落回那份遗书。
“遗书……作案组既然给了,就说明它在他们的剧本里是真实的,至少在案件设定中是成立的。我们暂时只能基于此进行推演。”
她拿起笔,走到白板前,在“梅泽时子”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又在旁边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