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把那盒柠檬糖放在书包最里层,摸了好几次,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递出去。他怕自己的关心显得太刻意,更怕戳破那层夏油杰努力维持的“从容”。
机会出现在周五的课后。
那天他们刚结束一场训练,结束后夏油杰脸色白得吓人,靠在树下休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柚站在不远处,看着夏油杰低头咳嗽的样子。他深吸一口气,掏出那盒糖,慢慢走过去。
“阿杰。”
夏油杰抬起头,眼里带着点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怎么了?”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还带着点压抑的喘息。
柚在他身边坐下,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树干上。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有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那个味道,”柚看着遥远的天际,轻声说,“很不好吧。”
夏油杰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个,随即笑了笑:“没什么。”
“嗯。”柚点点头,“我咒力低,帮不上什么忙。”他顿了顿,手指在糖盒上摩挲着,“但阿杰是重要的朋友,我好想为你做点什么。”
夏油杰的动作僵住了。“谢了,柚。”夏油杰的声音软了些。
“阿杰很辛苦吧。”柚终于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夏油杰。他的眼睛很亮,像盛着阳光,“为了变强。”
夏油杰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他转过头,看向远处的天际线,阳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能看见细小的绒毛在微微颤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习惯了。”
“习惯了,不代表不难受啊。”
柚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夏油杰紧绷的神经。
他把手里的盒子递过去,柠檬黄的包装在阳光下格外显眼:“这个给你。”
夏油杰低头看着上面印的卡通柠檬的图案,是很孩子气的设计。
“这是……”
“柠檬味的口香糖。”
柚解释道,“很难受的话就吃这个,应该能压一压味道。”他没说是什么的味道,但两人都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夏油杰看着柚递过来的手。
他的手指很细,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泛着健康的粉。
一个实力并不强的少年用这样笨拙又细致的方式,戳破了他所有的伪装。
夏油杰叹了一口气,眼神沉的像能滴出墨来,你这样叫人怎么能……
夏油杰接过糖,指尖触碰到柚的指腹,感觉到那点微凉的温度。
他打开盖子,倒出一颗塞进嘴里,柠檬的清香瞬间弥漫开来,冲淡了他口腔里残留的下水道抹布的恶臭味道。
“谢谢。”
他嚼着口香糖,声音有点含混,比刚才柔和了许多。
柠檬的酸甜味过后带着点微苦的尾调,像极了此刻的心情,有点酸涩,却又莫名地被熨帖了。
柚看着他脸上柔和下来的线条,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跟着靠回树干上,看着远处五条悟举着几瓶可乐冲他们跑来,白色的发尾在风里飞扬。
“你们两个偷偷摸摸干什么呢!”五条悟把其中一瓶可乐塞给柚,又把另一瓶递给夏油杰,“杰你的脸怎么还是那么白?”五条悟也注意到了他的不自然。
夏油杰咬着口香糖,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终于抵达了眼底,眼角的红血丝似乎都淡了些:“要你管。”
柚拧开可乐瓶盖,碳酸饮料细密的气泡带来微微的刺麻感,饮料顺着喉咙往下走,留下一阵清爽的凉意,他听见夏油杰低声说:“柠檬味的,挺不错。”
在这一刻他用自己的方式给了身边的人一点微不足道的支撑。
就像夜蛾校长说的,星星不必成为太阳,能在别人需要时,发出一点微光就好。
他低头又喝了口可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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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在雨夜里晕染开模糊的光晕,禅院甚尔叼着烟从赌场后门走出,廉价的白t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流畅如刀刻的肌肉线条。
宽肩骤然收窄,腰背处的肌理像蓄势待发的豹,每一寸都透着原始的爆发力。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划过下颌线时,露出脖颈处因发力而微微跳动的青筋。
口袋里空空如也,最后一枚硬币刚在赌桌上输光,连带着上周猎杀咒术师赚的赏金,一分没剩。
“啧。”甚尔低骂一声,嘴角却勾起抹漫不经心的笑。
他从不为钱发愁,从不为明天打算。
转身拐进暗巷,手机屏幕亮起,新的委托信息跳出来,赏金有五千万。
脚步顿住的瞬间,他手臂上的肌肉猛地绷紧,肱二头肌鼓起流畅的弧度。黑暗里,那双百无聊赖没什么情绪的眼睛亮了亮,像是闻到血腥味的狼。
手机屏幕映亮他眼底的漠然,目标资料里那个姓氏刺得人眼疼。
“正好。”他扯了扯领口,随即便大步走向巷外。先去赚够下一轮的赌资,至于之后是输是赢,是死是活,谁在乎呢。
“五千万,够赌三天了。”
禅院甚尔活动着指节,指骨发出清脆的响声,手臂上的肌肉随之起伏,像蛰伏的凶兽正缓缓舒展利爪。
他对复仇没什么兴趣,杀那些人不过是因为他们恰好出现在委托单上,恰好姓禅院,恰好能让他想起那些被嫌恶的日子,然后用他们的血,多换几场酣畅淋漓的赌局。
把钱挥霍在赌桌上,大概是这世上最能让他觉得痛快的事了。
至于未来?
管别人会不会报复,管这具身体能撑到哪天,只要现在能赢光筹码,能让那些自诩高贵的咒术师在他面前倒下,就够了。
雨下得更凶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路面上,溅起一片迷蒙的水花。
路灯的光晕被雨幕揉碎,在湿漉漉的地面上铺开一片片晃动的光斑,像打翻了的调色盘。
一只流浪狗低着头跑过,爪子踩过水洼溅起小水花,湿漉漉的尾巴耷拉着,四处寻觅能躲雨的角落,浑身的毛已经结成一绺一绺的了,却依旧在大雨里迈着不慌不忙的步子,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