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收回伸出的手,泛着浅浅蓝光的咒力像潮水般退去,刚才还在疯狂扭动的咒灵已经软成一摊失去活性的烂泥,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搞定。”他吹了声口哨,转身时满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剩下的交给杰了。”
自他们入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开始还是以小队的形式外出祓除咒灵,此刻柚就站在离咒灵三米远的地方,手心还在冒汗。
他也会跟着一起出任务,每次都像在看一场超现实的戏剧,五条悟的术式总能轻易撕裂咒灵的防御,那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击实则是将咒力压缩到极致的精准打击,可比起哥哥那如同呼吸般自然的强大,此刻吸引柚全部注意力的,是夏油杰的动作。
夏油杰正蹲在咒灵前,柚看见有咒力从他的指尖溢出,像有生命般钻进那摊烂泥里,原本趋于平静的咒力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仿佛被无形的线重新缠绕、收紧。
“这是……”柚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
五条悟凑到他身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肩膀:“杰的术式,咒灵操术。厉害吧?”
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关系在一来一回的打闹间早已缓和,都直接称呼名字了。
柚没应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夏油杰。
那些散逸的咒力在夏油杰的操控下开始流动,原本不成形的咒灵残骸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揉捏,最后凝结成一颗黑色球体。
夏油杰的额角渗出了细汗,黑色的发丝被汗水濡湿,贴在太阳穴上,侧脸的线条显得格外紧绷。直到那颗黑球彻底稳定下来,他才缓缓收回手,掌心托着那颗球像是托着一块滚烫的烙铁。
咒灵操术。
吸收咒灵时,需将咒灵化为黑色圆球状再从口中吞下,即可将降伏的咒灵收归己用。
“所以阿杰每次都要吃这个?”柚的声音有点滞涩发紧,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任务结束夏油杰都要找借口独处一会儿了。
五条悟耸耸肩,“咒灵操术的原理就是把咒灵的核心转化成可储存的形态,吞下去才能纳为己用。”
柚看着夏油杰低下头,微微张开嘴,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做某种心理建设,接着便将那颗黑球凑到唇边。
球体表面碰到他的下唇时,他明显瑟缩了一下,闭紧眼睛,猛地仰头。喉结上下活动,柚听见模糊的吞咽声。
夏油杰直起身时,脸色有些发白,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对着二人扯出一个笑容,可那笑容并未触及眼底,反而让眼角的红血丝显得更刺眼了。
“走了。”他的声音有点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任务完成了。”
五条悟率先迈开步子,还在兴致勃勃地复盘刚才的战斗。柚跟在夏油杰身后,目光落在他紧绷的后背上。
刚才那一幕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夏油杰吞咽时骤然绷紧的脖颈线条,转身时来不及掩饰的痛苦神色,还有那声被刻意压低的、几乎听不见的闷咳。
原来那些强大的咒灵是这样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原来每次夏油杰轻描淡写地说“又收服了新咒灵”时,都曾经历过这样的煎熬。
回程的电车摇晃着穿过暮色。
五条悟靠在椅背上睡得很沉,白发凌乱也难掩帅气,夏油杰坐在一边沉默不语,侧脸对着玻璃,窗外的霓虹灯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表情。
柚好几次想开口,话都堵在喉咙里。
问“你还好吗”?太突兀了,夏油杰从来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连五条悟都很少见他失态。问“很难受吗”?又显得太刻意,像在窥探别人不愿示人的伤口。
原来很多时候,他的从容都是装的。
电车到站时,五条悟猛地惊醒,揉着眼睛往车外冲:“快点快点,限量布丁再不去就没了!”
夏油杰跟在后面,脚步还有点虚浮。
柚落在最后,看着他上台阶时扶了一下扶手,才发现他的指尖在微微发颤。
“阿杰。”柚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在喧闹的声音里显得很轻。
夏油杰回过头,眼底还带着点疲惫:“怎么了?”
“你……”柚的目光扫过他的喉咙,又慌忙移开,“你的咒灵……刚才那个,厉害吗?”
这个问题显然出乎夏油杰的意料。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嘛,还算不错,速度型的,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柚低下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就是觉得……很厉害。”
能把那么恶心的东西变成自己的力量,确实很厉害。可这份厉害背后的代价,却让人心里发堵。
五条悟在门口冲他们喊:“你们磨磨蹭蹭干什么!布丁只剩最后两个了!”
夏油杰拍了拍柚的肩膀,快步走了过去。
那天晚上,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眼前又浮现出夏油杰艰难地吞咽咒灵球的样子。
他想起自己喉咙痛的时候吞药片都觉得喉咙像被针扎,很难想象吞下那样一颗东西会是怎样的滋味。
第二天柚没忍住偷偷问了五条悟,“阿杰每次都要吃那个吗?”
五条悟抓了抓头发,似乎没想过他会问这个:“嗯。咒灵操术的特性就这样,必须通过吞食来储存咒灵。”
“他不难受吗?”
“肯定难受啊。”五条悟说得很随意,但转身时难得没了玩笑的神色,“咒术师哪有那么多选择。杰比我们都清楚,想要变强,就得付出代价。”
柚的脚像被钉住了。
是啊,代价。
这个词像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柚的心上。
他打开书桌抽屉,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铁盒,是他上周在便利店买的柠檬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