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发现自己又在拍那个男生时,相机里的胶卷已经用了大半。
七月的午后把图书馆前的香樟树晒得发蔫,蝉鸣裹着热风滚过石板路,他抱着几本厚得能砸死人的专业书从台阶上下来,白衬衫领口被汗浸出浅痕,却没像其他人那样扯着衣领扇风。步子迈得很稳,黑色帆布包带子在肩上勒出斜斜的印,路过香樟树时停了半秒,抬手把被风吹乱的额发按了按。
快门声轻得像蝴蝶振翅,林小满下意识缩回握着相机的手,指节在磨砂外壳上捏出红印。她蹲在灌木丛后面,取景框里的人已经走远了,只有被他碰过的那片叶子还在晃,阳光透过叶缝在地上投下碎金似的光斑。
“又在拍沈砚之啊?”
后颈突然被人戳了下,林小满吓得差点把相机甩出去。周棠叼着半根绿豆冰棒凑过来,下巴点着男生消失的方向:“这是这个月第几回了?你再这么拍,小心被当成变态。”
林小满把相机往帆布包里塞,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发烫的手背,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在蝉鸣里:“谁拍他了,我拍树呢。”
“拍树需要蹲在灌木丛里,镜头还追着人跑?”周棠咬碎冰棒里的绿豆,含糊不清地笑,“沈砚之哎,物理系大三那个传说能把相对论讲成睡前故事的学神,你确定要对这种‘生活里只有公式’的人下手?”
“都说了没拍他。”林小满把相机背带勒紧些,帆布包蹭过腰侧的口袋,里面装着上周刚洗出来的照片——他站在天文社活动室的窗边,指尖悬在星图上,侧脸被傍晚的霞光切出半明半暗的轮廓,睫毛在鼻梁投下一小片阴影,像停了只浅色的蝶。
她其实连他的名字都是上周才知道的。
那天社团招新摆点,摄影社的桌子被挤在最角落,周棠抱着薯片桶跟动漫社的人抢电源,林小满蹲在地上整理散落的照片,有人弯腰帮她捡了张滑到脚边的。
指尖碰到照片边缘时,她闻到很淡的墨水味,像旧书店里晒过太阳的牛皮纸。抬头就看见白衬衫第二颗纽扣,再往上是线条干净的下颌,他把照片递过来,指腹沾着点灰:“掉了。”
照片上是图书馆顶楼的晚霞,火烧云漫过玻璃幕墙,把整面墙的书都染成橘红色。林小满接过时指尖差点碰到他的手,慌忙往回缩,相机带在手腕上缠了两圈:“谢、谢谢。”
“拍得不错。”他扫了眼照片,目光停在右下角被夕阳拉长的书架影子上,“这里的光线下午四点最适合拍。”
林小满愣住时,他已经转身走向隔壁的天文社摊位。穿蓝色社服的男生冲他喊“沈砚之你可算来了”,他嗯了声,弯腰开始拆天文望远镜的包装,手指在金属零件上灵活地动着,夕阳把他的影子钉在地面,跟望远镜的三脚架叠成奇怪的形状。
原来他叫沈砚之。
这个名字在舌尖滚了两圈,像含了颗薄荷糖,林小满摸着口袋里没拆封的胶卷,突然想把他拆望远镜时专注的样子拍下来。
后来她总在各种地方撞见他。
早八的高数课上,他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笔记本上写满她看不懂的公式,阳光斜斜地打在纸页上,能看见浮在光里的细小灰尘;食堂二楼的角落,他用勺子把番茄炒蛋里的葱花挑出来,动作认真得像在做实验;傍晚的操场边,他戴着耳机跑步,步伐均匀得像节拍器,跑过路灯时,影子会突然被拉得很长。
林小满的相机成了藏不住心事的树洞。她总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等他抬手推眼镜的瞬间,等他翻书时指尖划过纸页的弧度,等风吹起他衬衫下摆露出的一小节腰——这些碎片被定格在胶卷上,变成只有她知道的秘密。
周棠说她这是“变态式暗恋”,林小满没反驳。她本来就是个怯懦的人,初中时给喜欢的男生递情书,走到教室门口又把信塞进了垃圾桶;高中参加演讲比赛,站在台上看见台下黑压压的人,张口就忘了所有词。相机是她的保护壳,透过取景框看世界时,那些让她紧张的心跳和脸红,好像都能被快门声藏起来。
“小满!胶卷洗出来了!”
周五下午的摄影社活动室飘着显影液的味道,周棠举着一沓照片冲进来,差点撞翻桌上的烧杯。林小满正在整理上周的活动记录,听见声音立刻转过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照片在阳光下慢慢显露出清晰的轮廓。香樟树下的侧影、图书馆台阶上的背影、操场边被路灯照亮的半张脸……沈砚之的身影在不同的场景里出现,有的模糊,有的清晰,像被人随手撒在夏天里的碎片。
“你看这张。”周棠抽出其中一张,照片里的沈砚之站在天文社门口,手里拿着个拆开的星图模型,侧脸对着镜头,嘴角好像微微翘着。“他在笑哎!”
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记得拍这张照片的那天,社团联合招新最后一天,傍晚突然下起了雨,她抱着相机躲在天文社的屋檐下,看见沈砚之蹲在门口捡被风吹散的星图。有张画着猎户座的图纸飘到他脚边,他捡起来时,发现图纸背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熊,大概是哪个小孩画的。
就是那个瞬间,他笑了。
很轻的笑,像雨落在水洼里的声音,林小满几乎是凭着本能按下了快门。雨水打湿了镜头,照片边缘有点模糊,但他眼里的光却看得很清楚,像把碎掉的星星装进了玻璃罐。
“其实你可以去跟他搭个话啊。”周棠把照片按顺序排好,“你看你拍了这么多,他说不定早就注意到你了。”
“才没有。”林小满把照片收进相册,指尖碰到那张带笑的照片时,突然想起上周在图书馆的事。
那天她在书架上找一本绝版的摄影集,踮着脚够了半天,指尖刚碰到书脊,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轻松地把书抽了出来。
是沈砚之。他大概刚从楼上的阅览室下来,身上还带着旧书的味道。林小满吓得差点踩空,他扶了她一把,掌心隔着薄薄的衣料贴在她胳膊上,温度比她想象中要低。
“找这本?”他把书递给她,目光落在她胸前挂着的相机上,“你很喜欢摄影?”
林小满点头的动作太急,脖子差点扭到:“嗯、嗯,随便拍拍。”
“拍过天文台的星空吗?”他突然问,“今晚天气好的话,能看到猎户座。”
她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转身走向电梯。金属门合上的瞬间,林小满才发现自己握着书的手指在抖,书脊上还留着他碰过的温度,像烫了个小小的印。
“说起来,”周棠突然拍了下手,“天文社今晚有观测活动,说是能看到什么星云,要不我们去凑凑热闹?”
林小满的心跳又开始没规律:“去、去那里干嘛?”
“当然是给你创造机会啊。”周棠挤眉弄眼地撞她的胳膊,“你想想,漆黑的夜晚,只有你们两个人(和一堆天文器材),抬头是漫天星星,低头是心上人——多浪漫!”
最后林小满还是被周棠拽去了天文台。
观测台在学校最高的实验楼楼顶,电梯到十楼就停了,剩下的路要爬旋转楼梯。铁制的楼梯被岁月磨得发亮,周棠拿着手机照明,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响得像敲鼓。
“你说沈砚之会不会在?”周棠一边喘气一边问。
“不知道。”林小满攥着相机的背带,手心有点出汗。她其实偷偷查过,沈砚之是天文社的技术骨干,每周五的观测活动他几乎都会来。
推开楼顶的铁门时,晚风突然涌过来,把两人的头发都吹乱了。观测台中央架着台银白色的天文望远镜,几个穿社服的人正围着调试,而沈砚之就站在望远镜旁边,低头跟社员说着什么。
他今天没穿白衬衫,换了件灰色的短袖,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很细。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看了一眼,目光在林小满身上停了半秒,然后轻轻点了下头。
林小满的脸“腾”地就红了。
周棠倒是自来熟,拉着她走过去:“学长好!我们是摄影社的,听说今晚能看星星,过来拍点素材。”
“欢迎。”说话的是天文社社长,个高瘦的男生,“沈砚之,你给她们讲讲?”
沈砚之应了声,走到望远镜前调整焦距:“今晚能看到m42星云,就是猎户座大星云,用肉眼能看到模糊的光斑,望远镜里会清楚些。”他侧过身让她们看,“你要试试吗?”
林小满刚要摇头,周棠已经把她往前推了一把:“去啊去啊。”
她只好凑到目镜前。镜片里的星空突然被拉近,淡蓝色的星云像散开的雾,边缘泛着朦胧的光,细碎的星子嵌在里面,像有人把碎钻撒进了蓝丝绒。
“好看吗?”沈砚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比平时低些,混着晚风飘进耳朵里。
“嗯。”林小满的声音有点发飘,“像、像。”
他好像笑了一下。林小满从望远镜前退开时,正好对上他的眼睛。夜空很暗,他的眼睛却很亮,里面好像盛着刚才看到的星云,又好像藏着别的什么。
“可以拍下来吗?”林小满指了指望远镜,“用我的相机。”
“得长曝光。”他说,“我帮你调参数。”
他接过相机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林小满的手背。很轻的触碰,像羽毛扫过,却让她的心跳漏跳了一拍。他研究了下相机的型号,然后调整焦距和曝光时间:“对着目镜拍,手别抖。”
林小满按照他说的做,双手托着相机,屏住呼吸按下快门。快门声在安静的观测台上格外清晰,她能感觉到身边的沈砚之也屏住了呼吸,晚风带着远处的蝉鸣和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一起漫进了心里。
“拍好了吗?”周棠在旁边跟社长聊得正欢,回头问了句。
“嗯。”林小满放下相机,沈砚之已经走到另一边,正指着星空跟社员说什么。她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今晚的风好像没那么热了。
观测活动持续到十点多,周棠早就困得打哈欠,拉着林小满说要回去。走到楼梯口时,林小满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沈砚之还站在望远镜前,仰着头看星星,月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地面,又细又长。
“等一下。”她突然对周棠说,“你先下去,我忘拿东西了。”
周棠了然地眨眨眼:“快去快回。”
林小满跑回观测台时,沈砚之刚好转过身。他看到她,愣了一下:“忘东西了?”
“不是。”林小满攥着相机,指节发白,“我、我想给你拍张照。”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沈砚之也愣住了,晚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有些乱,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好。”
他没有刻意摆姿势,就站在原来的位置,身后是漫天繁星,身前是城市的灯火。林小满举起相机,取景框里的他微微偏着头,目光好像落在很远的地方,又好像就在看着她。
她想起第一次在香樟树下拍他的样子,想起图书馆里他递过来的书,想起雨里他捡起的那张画着小熊的星图。胶卷在相机里转动的声音很轻,像夏夜晚风里藏着的秘密。
“拍好了吗?”他问。
“嗯。”林小满放下相机,突然鼓起勇气,“这张照片洗出来,我可以送给你吗?”
他看着她,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好啊。”
回去的路上,林小满摸着相机里剩下的最后几张胶卷,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周棠在楼下等她,看到她的表情就开始起哄:“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成了?”
“别乱说。”林小满拍开她的手,却忍不住笑,“我只是跟他说,要送他一张照片。”
“这就是进展啊!”周棠挽住她的胳膊,“等照片洗出来,你就亲手给他,顺便问他要微信——不对,直接问他周六有空吗,请他看电影!”
林小满被她说得心跳加速,却没再反驳。她抬头看了眼天空,猎户座在云层里若隐若现,像个温柔的指引。
接下来的几天,林小满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她把相机里的胶卷取出来,小心翼翼地送去冲洗店,老板说要等三天才能取。这三天里,她在校园里又遇到过沈砚之几次,他看到她时,会主动点头打招呼,有时还会问一句:“照片洗好了吗?”
每次他问起,林小满都会紧张得手心冒汗,却又忍不住期待。
取照片那天是周六,天气难得的凉爽。林小满拿到装照片的信封时,手指都在抖。她先翻到最后那张在天文台拍的照片——夜空是深邃的蓝,星子亮得像碎钻,沈砚之站在星光下,侧脸的轮廓被月光勾勒得很柔和,眼睛里好像盛着整片星空。
“拍得真好。”冲洗店的老板凑过来看了一眼,“这小伙子长得精神。”
林小满的脸红了,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相册。她本来想直接去找沈砚之,又觉得太唐突,正纠结着,手机突然响了,是周棠。
“小满!快来操场!沈砚之在跑步,我给你占好位置了!”
林小满赶到操场时,果然看到了沈砚之。他穿着运动服,正在跑道上跑步,步伐均匀,呼吸平稳。周棠坐在看台上冲她招手,身边还放着两瓶冰镇的矿泉水。
“你看,我给你准备的。”周棠把其中一瓶递给她,“等他跑完,你就过去送水,然后把照片给他——完美!”
林小满握着冰凉的矿泉水瓶,心跳得像擂鼓。沈砚之很快就跑完了,他慢下来走了两圈,然后朝看台这边走来。林小满赶紧站起来,刚要下去,却看到一个女生跑向了沈砚之。
女生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手里也拿着一瓶水,笑着递给沈砚之。沈砚之接了过来,两人站在跑道边说了几句话,女生笑得很开心,而沈砚之的表情也很温和。
林小满的脚步突然就停住了。
她看着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男生清瘦挺拔,女生白皙漂亮,像青春电影里的画面。手里的矿泉水瓶被她攥得变了形,冰凉的水透过瓶身渗出来,沾湿了手心,却没让发烫的脸颊凉快半分。
“那是谁啊?”周棠的声音有点迟疑。
“不知道。”林小满低下头,看着相册里那张天文台的照片,突然觉得眼睛有点酸。她把照片抽出来,叠成小小的方块,塞进了口袋里。
“小满……”
“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林小满打断周棠的话,转身就走。她走得很快,好像身后有什么在追她,直到走出操场,听不到里面的声音,才停下来靠在墙上喘气。
口袋里的照片硌着心口,有点疼。
接下来的日子,林小满没再拍过沈砚之,也刻意避开了可能遇到他的地方。她把那本装着他照片的相册收进了抽屉最深处,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心动的瞬间也藏起来。
周棠劝过她几次,说也许那个女生只是普通朋友,但林小满没听。她是个怯懦的人,习惯了在遇到可能受伤的事情时先缩回壳里。
八月初,学校举办夏季运动会,摄影社要负责拍照。林小满本来想找借口请假,却被社长抓了壮丁,只好背着相机去了操场。
运动会很热闹,加油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林小满机械地拍着照片,镜头扫过人群,却总忍不住想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在终点线附近看到了他。
沈砚之没参加比赛,穿着志愿者的马甲,正在给刚跑完步的选手递水。阳光落在他身上,把马甲的蓝色映得很亮。有个小个子男生跑完八百米后差点摔倒,他赶紧扶住,还蹲下来帮男生系好松开的鞋带。
林小满的手指在快门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按下去。
她转身想走,却被人叫住了。
“林小满。”
是沈砚之的声音。
林小满的身体僵了一下,慢慢转过身。他已经走了过来,额头上有层薄汗:“你的照片,还没给我。”
她攥紧了相机背带,喉咙有点发紧:“我、我忘了。”
“是吗?”他看着她,目光很温和,“我等了很久。”
林小满的心跳突然乱了节奏。她看到他马甲口袋里露出的一角——是张折叠起来的纸,有点眼熟。
“那个女生……”她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沈砚之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说苏晓?她是我表妹,来学校看我。”
“表、表妹?”林小满愣住了。
“嗯。”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递给她,“她还说,上次在操场看到你,觉得你拿着相机的样子很可爱。”
林小满接过纸打开,发现是张画——画的是观测台上的星空,旁边还有个举着相机的小人,旁边写着一行字:“哥哥说,那个姐姐拍的星星一定很好看。”
她的脸瞬间就红了,眼眶却有点发热。
“其实,”沈砚之看着她,声音很轻,“我早就知道你在拍我了。”
林小满猛地抬起头。
“第一次在香樟树下,我就感觉到了。”他笑了笑,“后来在图书馆,在操场,在天文台……我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在等你。”他打断她的话,目光很认真,“等你愿意走到我面前,把照片给我。”
风突然变得很软,带着远处的花香和欢呼声漫过来。林小满摸了摸口袋里的照片,指尖碰到那张在天文台拍的照片,突然有了勇气。
她把照片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他:“给你。”
沈砚之接过照片,看得很认真。阳光落在照片上,把他眼睛里的光映得很亮。
“拍得很好。”他抬起头,看着林小满,“比我看到的星空还要好看。”
林小满的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却笑着说:“那是因为,镜头里有你。”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愣住了。沈砚之也愣住了,然后,他的嘴角慢慢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像夏夜晚风里最舒服的那阵。
“林小满,”他说,“周六晚上有空吗?天文社有观测活动,据说能看到流星。”
“有、有空!”林小满用力点头。
“那到时候,”他看着她,眼睛里盛着星光,“可以请你给我拍张照吗?要把流星也拍进去的那种。”
林小满握紧了手里的相机,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发芽。她想起相机里新换的胶卷,想起那些未寄出的心事,想起香樟树下的初见和天文台的晚风。
原来有些心动,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就像夏夜晚风总会吹向对的人,就像未寄出的胶卷里,藏着的从来都是双向奔赴的温柔。
她抬起头,看着沈砚之眼里的星光,轻轻按下了快门。
这一次,她知道,这张照片不用再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