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的宿舍楼,走廊里的熄灯铃刚响过。402寝的台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把四张床照得像个秘密基地。
“所以说,要是能穿越,你们想带什么?”林未把最后一口泡面汤吸进嘴里,塑料叉子在碗底刮出轻响。她是烹饪系的,宿舍柜子里永远藏着半箱速食,说这是“生存底线”。
“必须带充电宝啊!”苏晓晓把手机往床头一扣,长发随着动作甩了甩。播音系的她总带着股天生的热情,此刻正举着支口红当麦克风,“没有网就算了,不能没电拍照吧?”
“带《中国古代史纲要》。”陈知意推了推眼镜,指尖在笔记本上敲了敲。历史系学霸的书桌永远堆着书,连床帘上都贴满了朝代年表,“至少知道自己穿到哪个朝代,不至于死得不明不白。”
最后一张床上的赵晴没说话,手指在平板上飞快滑动,屏幕映出她专注的侧脸。计算机系的她是典型的技术宅,话少但总能在关键时刻拿出解决方案——比如上周帮全寝破解了图书馆的预约系统。
“晴晴?你带啥?”林未凑过去,看见她正在画一个奇怪的电路图,“这是啥?古代发电机?”
赵晴指尖顿了顿,没抬头:“刚发现我外婆给的铜镜有点奇怪,背面的花纹像电路板。”
她从抽屉里拿出个巴掌大的青铜镜,镜面磨得发亮,背面刻着缠枝纹,纹路确实比普通古镜更规整,像某种规律排列的符号。苏晓晓一把抢过去,对着镜子照了照:“这镜子挺显白啊!晴晴,借我戴两天?”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滚过一声闷雷。夏末的暴雨来得又急又猛,雨点“啪嗒”砸在玻璃上,瞬间模糊了视线。铜镜突然发出一阵暖光,不是镜面反光,是背面的纹路在发光,像有水流在纹路里慢慢淌。
“我去,这是夜光的?”林未伸手想去摸,镜面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赵晴第一个反应过来,想把镜子扔开,却发现手指像被粘住了。苏晓晓的尖叫、陈知意“快松手”的喊声、林未碰倒泡面碗的哗啦声,突然被一阵强烈的失重感吞没——就像坐过山车时猛地俯冲,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再睁眼时,暴雨声变成了风声,鼻尖萦绕着潮湿的泥土味,还有……马粪味。
林未最先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野草地里,身上还沾着几根苍耳。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小熊睡衣变成了粗麻布的短打,手里却还攥着那把塑料叉子——这是她穿越唯一的“遗产”。
“晓晓?知意?晴晴?”她喊了两声,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荡开。
“这儿!”苏晓晓的声音从旁边的灌木丛里传来,伴随着枝叶摩擦的声响。她钻出来时,头发乱得像鸡窝,原本的连衣裙变成了淡粉色的襦裙,手里还捏着那支没盖盖子的口红。
陈知意和赵晴陆续从不同的地方走出来。陈知意的白衬衫换成了青色长衫,怀里紧紧抱着本用布包着的书——不用问,肯定是她那本《古代史纲要》。赵晴的卫衣变成了灰布裙,手里握着那个还在发微光的铜镜,脸色发白:“是镜子,它刚才有电流感。”
四人面面相觑,看着彼此身上陌生的衣服和周围完全陌生的山林,突然意识到那个熄灯夜谈时的玩笑,成了真。
“先确定朝代。”陈知意深吸一口气,蹲下来翻看地上的落叶,“植被是温带落叶林,土壤偏酸性,可能在北方。刚才隐约听见马蹄声,这附近应该有人烟。”
“我刚才好像看见远处有城墙!”苏晓晓指着东边,“而且那城墙的样式,有点像我上次去西安看的明城墙,但又不太一样。”
赵晴把铜镜揣进怀里:“镜子还在发光,也许能靠它回去。先找到住的地方,再想办法。”
林未摸了摸肚子,突然想起那碗没吃完的泡面:“有没有人带吃的?我饿了。”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铃铛声,伴随着车轮碾过石子路的声响。四人对视一眼,赶紧躲到灌木丛后——在弄清楚状况前,不能贸然暴露。
马车在山路拐角停下时,林未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是刚出炉的包子味。
她没忍住,从灌木丛里探出头,看见个穿蓝布褂子的老汉正从马车上卸蒸笼,白雾腾腾的,隐约能看见里面的褶子。老汉身边站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正对着马车里的人说话:“将军,前面就是青阳城了,先在这儿歇歇脚吧?”
“将军?”苏晓晓拽了拽林未的衣角,眼睛发亮,“古代将军哎!要不要去搭个话?”
“别冲动。”陈知意按住她,“先听他们说话,判断朝代和局势。”
马车里的人没说话,只传出一声低低的咳嗽,声音听起来有点冷。老汉把一笼包子递过去,隔着车帘说:“将军尝尝?刚做的猪肉大葱馅,热乎着呢。”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露出张棱角分明的脸。男人穿着玄色劲装,腰间佩着剑,下颌线绷得很紧,眉眼间带着股生人勿近的锐气。他接过包子时,林未注意到他左手食指有道疤痕,像被利器划的。
“多少钱?”他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点冷意。
“将军能吃小人的包子,是小人的福气,哪能要钱!”老汉笑得憨厚。
男人没再说话,递过去一小块碎银子,转身要上车时,突然朝灌木丛的方向看了一眼:“谁在那里?”
四人心里一紧,知道被发现了。苏晓晓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来,还不忘理了理头发:“我们是……迷路的旅人!”
男人的目光扫过她们,在看到陈知意怀里的书、林未手里的塑料叉子时,眉头皱了皱。他身边的小厮紧张地拔刀:“将军,会不会是刺客?”
“我们不是刺客!”林未举着叉子后退一步,差点被石头绊倒,“我们就是……就是路过,饿了。”
这话刚说完,她的肚子很应景地“咕噜”叫了一声。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叉子上,那眼神像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那是何物?”
“这是……叉子。”林未举起来晃了晃,“吃东西用的,比筷子方便。”
男人没说话,把手里没吃的包子递过来:“拿着。”
白胖的包子还冒着热气,林未接过来时,指尖碰到他的手背,冰凉的,像刚握过剑。她咬了一口,滚烫的肉馅在舌尖化开,鲜得她眼睛都亮了——比速食包子好吃一百倍。
“谢谢将军!”她含糊不清地说。
苏晓晓趁机凑过去,笑得格外甜:“将军,我们姐妹四人迷路了,想去青阳城,不知道能不能搭个车?我们可以付钱!”她说着摸了摸口袋,才想起现代的钱在这里没用。
男人看了她们一眼,目光在苏晓晓脸上停了一瞬——大概没见过这么直接的姑娘。他转身对小厮说:“让她们上车。”
马车里很宽敞,铺着软垫。男人坐在对面,闭目养神,左手依然按在腰间的剑柄上。苏晓晓想找话题,被陈知意用眼神制止了。赵晴悄悄拿出铜镜,发现纹路的光弱了些,像是耗电了。
“你们从哪里来?”男人突然开口,眼睛没睁。
陈知意定了定神:“我们从南边来,家乡遭了水灾,一路逃难过来。”这个理由最稳妥,古代灾荒多,不容易露馅。
男人“嗯”了一声,没再追问。
到青阳城时,夕阳正染红城墙。男人让小厮给了她们一些碎银子:“前面有家客栈,你们先住下。青阳城治安严,别乱走。”
“将军留步!”苏晓晓突然喊住他,“还没问将军名字呢?”
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喉间似乎笑了一声:“萧策。”
看着他骑马离开的背影,林未咬了口包子:“萧策?这名字挺帅啊。”
“萧是大胤的国姓。”陈知意突然说,“刚才马车里的水囊上有个‘胤’字,我们穿到了大胤王朝,大概是类似明朝的时代。”她翻开怀里的书,“书上没写这个朝代,是架空的。”
赵晴摸着铜镜:“镜子的光越来越弱了,得找个地方充电……不对,是找个地方看看怎么让它恢复。”
“先解决温饱!”林未指着街角的包子铺,“我刚才看见那家包子铺招工呢!”
果然,包子铺门口挂着块木牌,写着“招帮工,管吃住”。林未眼睛一亮,拉着苏晓晓就走:“我会做包子!现代包子、古代包子,原理都一样!”
陈知意和赵晴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至少,今晚有地方住了。
包子铺的老板是对老夫妻,见林未真能揉出光滑的面团,还会做“甜味包子”(大胤人习惯吃咸馅),当即拍板留她们住下。后院有间空房,四张木板床拼在一起,倒有点像宿舍。
“甜味包子太好卖了!”林未数着今天赚的铜钱,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明天我试试做肉包,加香菇和木耳,肯定好吃。”
苏晓晓对着铜镜照了照,用烧焦的柳枝当眉笔:“我今天去街上打听了,青阳城是靖王的封地。那个萧策将军,好像是靖王的部下。”
“靖王?”陈知意翻着从客栈借来的地方志,“书上说靖王叫萧景珩,是当今圣上的弟弟,据说温文尔雅,还喜欢收集古籍。”
赵晴突然站起来:“古籍店!说不定有关于铜镜的记载。我刚才在城西边看到有家‘知味书斋’。”
第二天一早,四人分了工:林未留在包子铺研发新口味,苏晓晓去街上打探消息(她社牛的本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陈知意和赵晴去古籍店。
知味书斋藏在巷子里,门口挂着竹帘,推门时“叮铃”响了一声。店里弥漫着旧书的油墨香,一个穿月白长衫的青年正坐在窗边翻书,阳光落在他发梢,像镀了层金。
他抬起头,陈知意突然愣住——这张脸太好看了,眉眼温润,鼻梁挺直,笑起来时眼角有浅浅的纹路,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两位姑娘想看什么书?”他声音也温和,手指在书页上轻轻敲了敲。
“我们想找……关于古镜的书。”赵晴把铜镜拿出来,避开镜面,只展示背面的纹路,“请问先生见过这种花纹吗?”
青年的目光落在镜背上,原本温和的眼神突然变了变,接过铜镜仔细看了看:“这纹路叫‘回纹’,但排列很特别,像某种星图。”他翻开一本泛黄的线装书,指着其中一页,“你们看,这是前朝的《考工记》,里面记载过类似的铜镜,说是能‘通古今’。”
“通古今?”陈知意凑过去,看见书上画着和铜镜相似的图案,旁边写着“遇雷电则发光,引魂归位”。
“只是传说。”青年把书合上,笑容温和,“两位若感兴趣,我可以帮你们找找更多记载。在下沈砚,是这家书斋的主人。”
“我叫陈知意,她是赵晴。”陈知意觉得脸颊有点烫,赶紧移开目光,“多谢沈先生。”
赵晴盯着书里的图案:“沈先生知道怎么让它发光吗?或者说……怎么用它回去?”
沈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姑娘们是在找回家的路?”他没追问她们的来历,只是从书架上取下另一本书,“这本书里说,要让铜镜完全激活,需要‘同源之物’。也许是和铜镜同时代的东西,也许是……有相同气息的人。”
“相同气息?”赵晴没听懂。
“比如,血脉相近的人,或者……心意相通的人。”沈砚的目光落在陈知意身上,又很快移开,“我帮你们留意吧,有消息就去城南包子铺告诉你们。”
离开书斋时,陈知意总觉得沈砚看她的眼神有点特别。赵晴戳了戳她:“知意,你脸怎么红了?”
“有吗?”她摸了摸脸颊,确实有点烫,“可能是天太热了。”
她们不知道的是,沈砚看着她们的背影,拿起那本《考工记》,指尖在“靖王府藏”的印章上停了停——他其实是靖王萧景珩的幕僚,来书斋是为了替王爷整理古籍。刚才那面铜镜,他在王爷的藏品里见过相似的,只是纹路没这么清晰。
而此时的包子铺,正上演着另一场“偶遇”。
林未刚蒸出一笼香菇肉包,就看见萧策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卫。他今天换了身常服,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却径直走到柜台前:“要十个包子。”
“萧将军!”林未赶紧装包子,“今天有新口味,香菇肉的,要不要试试?”
萧策没拒绝。付钱时,他看着林未手腕上沾的面粉,突然说:“你做的包子,比御膳房的好吃。”
林未眼睛一亮:“真的?那我以后做给你吃啊!”
这话太直白,萧策的耳根似乎红了,转身就走。林未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苏晓晓说的“萧是国姓”——这个冷将军,说不定身份不一般。
傍晚苏晓晓回来时,带来个大消息:“我听说靖王要举办赏花宴,招百姓献艺!只要能被王爷看中,就能得到赏赐,还能进王府参观呢!”
“进王府?”赵晴眼睛亮了,“沈先生说铜镜和王府藏品相似,说不定能在王府找到线索!”
陈知意点头:“赏花宴是个机会。晓晓可以去唱歌,林未可以做点心,我们……”
“我可以表演‘奇技’。”赵晴突然说,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她用包子铺的竹篾和碎布做的小风车,“我会做会转的玩意儿。”
林未拍了下手:“就这么定了!目标:靖王府赏花宴!”
窗外的月亮升起来,照着四张充满期待的脸。就像在402寝的每个夜晚,她们总能为一个目标突然达成共识,眼里闪着一样的光。
赏花宴当天,青阳城的才子佳人都往王府赶。402寝的四人也换了新衣服——林未用做包子赚的钱,给大家买了身半新的襦裙。
苏晓晓穿了件水红色的,站在海棠树下一唱《茉莉花》(她改编成了古风版),立刻引来一片叫好。萧策就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下,看着她被众人围住,眉头皱了皱,却没走。
林未在偏厅的长案前摆开点心:甜味的桂花糕、咸香的香菇肉包,还有她新研发的“千层糕”——用糯米粉和豆沙叠了六层,样子精致,引得侍女们都围过来看。
“这糕点做得真巧。”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未回头,看见个穿藏青锦袍的男人,眉眼和沈砚有点像,但更有威严。她突然想起苏晓晓说的靖王萧景珩,赶紧福了福身。
萧景珩拿起一块千层糕,尝了尝:“层次感很好,是谁教你的?”
“是……家传的法子。”林未照搬陈知意的话术,心里却在想:这可是现代烘焙的基础技巧。
另一边,赵晴的“风车”也引起了注意。她做的风车不仅会转,还在叶片上粘了彩纸,转起来像朵开花的牡丹。几个小世子围着她要,连萧景珩都走了过去。
“这是利用风力驱动的齿轮原理。”赵晴解释道,说着还拆开一个给他们看,“竹篾做骨架,布做叶片,很简单。”
萧景珩看着她专注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兴趣:“你懂机械?”
“略懂一点。”赵晴没敢说自己是计算机系的。
而陈知意,正站在王府的藏书阁外发呆。沈砚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这里的书,比知味书斋多三倍。”
“能进去看看吗?”陈知意眼睛亮了。
沈砚笑着推开阁门:“我带你进去。”
藏书阁里弥漫着檀香,书架顶天立地。沈砚从最高一层取下一本书:“你看,这本《镜谱》里,有你那面铜镜的全图。”
陈知意凑过去,看见书上画着铜镜的正面——竟然是面透光镜,能在阳光下投射出背面的花纹。“书上说,这种镜叫‘归墟镜’,是前朝占星官做的,能根据星象指引方向。”沈砚的指尖划过书页,“但需要特定的星象,还要有‘引路人’。”
“引路人?”
“就是能看懂星图,还能让镜子认主的人。”沈砚转头看她,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之间,“我觉得,你可能就是。”
陈知意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看着沈砚温和的眼睛,突然想起在书斋第一次见他的样子,像看到了一本让人想一直读下去的书。
赏花宴快结束时,萧景珩让人来传话,要留她们在王府做事:苏晓晓去乐府教歌,林未去膳房做点心,赵晴去工部帮忙改进农具,陈知意则留在藏书阁整理古籍。
“这简直是402寝的集体实习啊!”回去的路上,林未兴奋地说,“而且包吃住,比包子铺强多了!”
“最重要的是,能在王府找铜镜的线索。”赵晴摸了摸怀里的镜子,发现它又亮了些,“刚才在藏书阁,它好像有反应。”
苏晓晓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回廊:“你们看,那不是萧将军吗?”
萧策正站在海棠树下,手里拿着支刚折的花枝。看见她们,他把花枝往身后藏了藏,却被苏晓晓眼尖看见:“将军手里拿的是海棠花?是不是要送给谁呀?”
萧策的耳根又红了,转身就走。苏晓晓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我觉得,他好像有点怕我。”
林未拍了她一下:“是被你吓到了吧!哪有姑娘家这么直球的?”
月光下,四个女孩的笑声在王府的红墙间回荡。陈知意想起沈砚递书时碰到她指尖的温度,赵晴摸着铜镜想起萧景珩问她“齿轮原理”时认真的眼神,林未盘算着明天给萧策做什么新点心,苏晓晓哼着改编的《茉莉花》,想着下次见萧策要怎么逗他。
她们还不知道,这场意外的穿越,除了回家的目标,已经悄悄多了些别的东西——像海棠花一样,在心里慢慢发了芽。
在王府住了半个月,402寝的四人渐渐适应了古代生活。
林未成了膳房的红人,她做的“奶油糕”(用牛奶和蛋清打发,古代没有奶油,她用了替代品)连王爷都爱吃。萧策几乎每天都来膳房,有时是拿包子,有时就站在门口看她揉面,话不多,却总能在她被管事刁难时,冷冷地说一句“本将军觉得她做得不错”。
“萧将军是不是喜欢你啊?”小丫鬟偷偷问林未。
林未脸一红,手里的擀面杖差点掉了:“别瞎说,他就是爱吃我做的包子。”话虽这么说,却特意做了个兔子形状的馒头,递给他时,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苏晓晓在乐府也混得风生水起。她教的歌调子新颖,连最挑剔的乐师都夸好。萧策偶尔会来乐府听她唱歌,每次都坐在最后一排。有次苏晓晓唱到一半,突然指着他说:“最后排的那位公子,要不要上来合唱?”
满室哗然。萧策僵在座位上,耳根红透,最后还是萧景珩解围:“苏姑娘的歌,确实该有人和。”从那以后,萧策再来,苏晓晓总会给他留个前排的位置。
赵晴在工部过得如鱼得水。她用编程的逻辑改良了灌溉的水车,还画出了曲辕犁的改进图,连老工匠都佩服她。萧景珩常来工部看她画图,有时会站在她身后看半个时辰,问她“为什么齿轮要这样排列”,语气里带着她没听过的耐心。
“王爷好像很喜欢问你问题。”小吏偷偷说,“以前他从不管这些杂事的。”
赵晴没说话,只是把画好的图纸递给萧景珩时,手指故意慢了半秒——她发现,这个看起来温和的王爷,紧张时会轻轻摩挲拇指上的玉扳指。
陈知意在藏书阁的日子最安静。沈砚每天都会来,和她一起整理古籍,有时会给她带块桂花糕,有时会和她聊书上的故事。他知道她懂历史,会问她“如果是你,会怎么评价前朝的变法”;她知道他懂星象,会问他“哪颗星是指引方向的”。
“找到归墟镜的记载了吗?”这天下午,陈知意翻到一本残卷,上面写着“镜遇同源,星轨为引,需四人同心,方能启阵”。
“四人同心?”沈砚凑过来,“难道需要你们四个一起?”
陈知意想起宿舍的另外三人,突然有点犹豫。回去当然好,可想到每天早上林未塞给她的热包子,苏晓晓拉着她去看海棠花,赵晴给她修坏掉的木梳,还有……沈砚递书时温柔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怎么了?”沈砚看出她的不对劲。
“没什么。”陈知意合上书,“就是觉得,要是能一直这样也挺好。”
沈砚的眼睛亮了亮,轻声说:“如果不想回去,也可以留下。”
夕阳透过窗棂,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陈知意突然想起在402寝的夜晚,大家说“要是能一直住在一起就好了”,那时只觉得是玩笑,现在却突然懂了——重要的不是在哪里,而是身边有谁。
入秋时,青阳城来了位钦天监的官员,说是要观测“荧惑守心”的星象。赵晴的铜镜突然变得滚烫,背面的纹路发出刺眼的光,把她们四人都吸到了王府的观星台。
“是归墟镜的阵眼!”沈砚跟着跑上来,手里拿着那本《镜谱》,“书上说,荧惑守心时,归墟镜能打开时空通道!”
观星台上,钦天监的官员正对着星图记录,萧景珩和萧策也在。看到突然出现的四人,还有发光的铜镜,萧景珩突然说:“我知道这面镜子。先帝曾说,它能让人回到想去的地方。”
铜镜的光越来越强,像个旋转的漩涡,隐约能看到里面闪过现代的画面——402寝的台灯、没吃完的泡面、宿舍楼下的樱花树。
“可以回去了!”林未的声音有点抖,是激动,也是不舍。
苏晓晓看着萧策,他站在台下,手里还攥着那支海棠花,花瓣已经蔫了。她突然跑下去,把那支花抢过来,插在自己发间:“萧策,我要是走了,你会想我吗?”
萧策愣住了,第一次没避开她的目光,喉间发紧:“会。”
赵晴看着萧景珩,他手里拿着她画的水车图纸,上面有她写的小字注释。“王爷,这个送给你。”她把铜镜递过去一半,“就算我走了,它也能留个念想。”
萧景珩接过镜子,指尖碰到她的,轻声说:“我更想留你。”
陈知意看着沈砚,他站在星图旁,月光落在他眼里,像盛着星光。“沈先生,”她拿起那本《镜谱》,“这本书,我能带走吗?”
“我更希望你留下。”沈砚的声音很轻,“但如果你想回去,我送你。”
林未看着膳房的方向,那里有她揉过的面团,有小丫鬟们的笑声。她突然把手里的塑料叉子放在石台上:“我不想回去了。”
所有人都看着她。
“现代有速食包子,可没有萧将军每天来等包子啊。”她笑了笑,“而且我还没教会他们做蛋挞呢。”
苏晓晓突然抱住她:“我也不走了!乐府的歌还没教完,萧策还没学会合唱呢!”
赵晴把铜镜收起来:“我的水车还没做完,王爷说要给我建个工坊。”
最后只剩下陈知意。她看着铜镜里闪过的现代画面,又看看身边的三人,看看沈砚温柔的眼睛,突然合上书:“历史系的学生,就该留在有历史的地方。”
铜镜的光慢慢暗下去,像个累坏了的孩子。漩涡消失了,只留下镜面冰凉的触感。
钦天监的官员一脸茫然,萧景珩却笑了:“看来,是镜子自己做了选择。”
那天晚上,402寝的四人挤在王府给她们安排的院子里,像在宿舍时一样聊天。
“你们说,以后我们算不算‘古代人’了?”林未啃着自己做的桂花糕。
“算啊!”苏晓晓晃着发间的海棠花,“以后我的歌,就是大胤的流行曲了!”
赵晴在画新的图纸:“我要做个能计时的钟,就叫‘402钟’。”
陈知意翻开《镜谱》,沈砚给她写的批注夹在里面:“明天我们去知味书斋,我想看看他藏的诗集。”
窗外的月亮和现代的一样圆。她们或许永远回不去了,但在这个陌生的朝代,她们找到了新的宿舍,新的家人,还有……想一起走下去的人。
三年后,青阳城的人都知道,靖王府里有四位特别的姑娘。
林未成了御膳房的总厨,她发明的“千层糕”成了大胤的名点,萧策每次出征前,都会带一笼她做的肉包,说是“带着胜仗的味道”。有人说,将军府的门槛都快被送包子的丫鬟踩平了。
苏晓晓成了乐府令,她编的《青阳城歌》传遍大江南北。萧策不再怕她,甚至会在她练歌时,站在旁边给她递水。有次她在城楼上唱歌,萧策就站在楼下听,听完整整一个时辰,手里的剑鞘都被汗浸湿了。
赵晴成了工部最年轻的女官,她改良的农具让粮食增产三成。萧景珩给她建了个“巧匠坊”,里面全是她画的图纸和做的模型。他常说:“赵女官的脑子,比国库还值钱。”没人知道,他书房里藏着个她做的小风车,转起来能映出“景珩”两个字。
陈知意成了大胤最有名的女史官,她整理的古籍填补了前朝的历史空白。沈砚成了她的夫君,两人每天在藏书阁里看书、写字,偶尔会拿出那面归墟镜,看着背面的纹路笑——镜子再也没亮过,但她们都知道,它把最好的缘分留了下来。
又是一个夏夜,四人坐在王府的院子里,像在402寝时一样,手里拿着林未做的点心,听苏晓晓唱歌。
“你们说,现代的我们,会不会在想‘402寝那四个人去哪了’?”林未咬了口月饼。
“肯定在想,我们是不是被外星人抓走了。”苏晓晓笑着说。
赵晴正在给萧景珩做的木簪抛光:“不管在哪,我们都在一起呢。”
陈知意靠在沈砚肩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就像这星星,不管在哪个朝代,都照着我们。”
红墙外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咚——咚——”,像在给她们的故事打节拍。归墟镜躺在桌上,镜面映着四个姑娘的笑脸,背面的回纹安安静静,像在说:最好的穿越,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在新的地方,找到想停留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