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看读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民国二十五年,深秋的上海被一场连绵的秋雨裹住。法租界的霞飞路上,法国梧桐的叶子落了满地,被雨水泡得发胀,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沈清辞撑着一把乌木柄的黑布伞,站在圣玛利亚女校的礼堂后门,指尖攥着刚抄好的《雨巷》手稿,指节泛白。

今晚是赈灾义演,她作为学生会代表,要在中场朗读自己的诗作。后台乱哄哄的,穿西装的先生们在调试留声机,穿旗袍的太太们对着镜子补口红,还有几个穿学生制服的姑娘在排练合唱。沈清辞缩在角落,低头数着伞面上滚落的雨珠——她天生怯场,一想到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喉咙就发紧。

“需要帮忙吗?”

温润的男声混着雨丝飘过来。沈清辞抬头,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男人穿一件深灰色长风衣,领口别着一枚银质钢笔夹,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却没乱了半分斯文气。他手里提着一个棕色皮箱,大概是刚从外面进来,肩头沾着细碎的雨珠。

“我……我没事。”沈清辞慌忙把手稿往身后藏,脸颊发烫。她认得这张脸,上周在《申报》的社会版见过——留洋归来的外科医生陆景明,刚接掌了仁济医院的外科,据说医术精湛,还常常免费为贫苦百姓看病。

陆景明的目光落在她攥得发皱的手稿上,嘴角弯了弯:“是要上台朗诵?我刚才在门口听学生说,今晚有位沈小姐的诗做得极好。”

“先生谬赞了。”沈清辞的声音细若蚊吟,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旗袍下摆。她穿了件月白色的素面旗袍,领口绣着几枝腊梅,是母亲亲手绣的。

“我不是恭维,”陆景明从皮箱里拿出一个锡制药盒,“刚才在后台看到你脸色不好,这里有薄荷糖,含一颗能定定神。”

锡盒打开,里面是透明的玻璃糖纸,包着小小的薄荷糖。沈清辞捏起一颗放进嘴里,清凉的气息瞬间窜进鼻腔,让她紧绷的神经松快了些。这时,报幕员喊她的名字,她猛地站起来,手稿“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陆景明弯腰帮她捡,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背,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他把稿纸理整齐递回来,轻声说:“别怕,就当是念给雨听。”

沈清辞握着温热的手稿跑上台,聚光灯打在脸上时,她下意识地往台下看。陆景明就站在后排的阴影里,手里还提着那个棕色皮箱,正对她做了个鼓励的手势。那一刻,她忽然不紧张了,清润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开,混着窗外的雨声,竟有了几分《雨巷》里的缠绵。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下台时,雨已经停了。陆景明还在原地等她,手里多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刚淋了雨,喝点暖的。”

沈清辞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搪瓷,心里也暖烘烘的。远处传来电车叮叮当当的铃声,教堂的尖顶在暮色里镀上一层金边。她忽然觉得,这个深秋的夜晚,因为这场相遇,变得格外温柔。

一周后,沈清辞在静安寺的“老大昌”咖啡馆见到了陆景明。他穿了件浅灰色西装,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一本英文版的《柳叶刀》杂志,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陆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沈清辞坐下时,侍者正好送来她点的柠檬水。上次义演结束后,他托学生会的同学转来一张字条,约她今天见面。

陆景明合上杂志,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那天听你朗诵《雨巷》,想起我在巴黎时读过的几首象征派诗歌,或许你会喜欢。”

信封里是几页打印的诗稿,是波德莱尔的《恶之花》选段,旁边还有他用钢笔做的批注,字迹清隽,偶尔有几个法语单词,旁边标注着中文释义。沈清辞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他写着:“诗里的忧愁,该像手术刀一样,剖开来看才见真章。”

“多谢陆先生。”她指尖抚过字迹,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的那些医学典籍,总觉得和眼前的诗稿有种奇妙的呼应。

“叫我景明就好。”陆景明给她添了些柠檬水,“我听你们校长说,你在研究晚清女性文学?”

“是,”沈清辞眼睛亮了些,“尤其是秋瑾先生的诗,‘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每次读都觉得心潮澎湃。”

陆景明的眼里闪过一丝赞许:“乱世里的文字,最见风骨。我在国外时,常听人说中国女性保守怯懦,他们该读读秋瑾的诗。”

两人从诗歌聊到时局,从巴黎的咖啡馆说到上海的弄堂。沈清辞发现,陆景明虽然是医生,却对文学有着极深的理解,他说起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竟能从人性剖析谈到社会变革,让她耳目一新。

临走时,陆景明递给她一个小小的铜制书签,上面刻着一朵小小的丁香花:“上次听你读《雨巷》,总觉得该有个像样的书签。”

沈清辞接过书签,指尖触到冰凉的铜面,上面还留着他的温度。走出咖啡馆时,街对面的百乐门正放着爵士乐,穿旗袍的舞女倚在门口招揽客人,与旁边报摊上“华北危急”的号外形成诡异的和谐。

“最近时局不稳,”陆景明忽然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尽量少去人多的地方。”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这是仁济医院的电话,有任何事,随时打给我。”

沈清辞捏着那张印着“陆景明 外科主任”的名片,看着他转身走进电车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总是带着钢笔和手术刀的男人,心里藏着比诗稿更柔软的东西。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开始通过书信往来。沈清辞会寄去她新写的散文,字里行间是沪上的烟雨、弄堂的叫卖、女校里的趣事;陆景明则会回赠他翻译的医学小品,偶尔夹杂着几句对时局的感慨,有时还会附上一片干枯的银杏叶,说是从医院后院的老树上摘的。

有一次,沈清辞在信里抱怨父亲逼她学绣花,说指尖被针扎得都是小洞。没过几天,她收到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几卷进口的细棉线,还有一张字条:“试着绣朵丁香吧,比牡丹省力气。”落款是陆景明,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丁香花苞。

沈清辞对着那个花苞笑了半天,真的拿起绣花针,在素色的手帕上绣起丁香来。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以往任何一次女红都要用心。

腊月二十三那天,沈清辞去贫民窟做调查,想写一篇关于底层女性生活的报道。傍晚时起了风雪,她在弄堂口摔了一跤,脚踝肿得像馒头,冻得浑身发抖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面前。

陆景明从车里下来,穿着驼色大衣,围巾上沾着雪花:“我去医院送会诊单,刚好路过。”他不由分说把她扶上车,车里暖气很足,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却让她莫名安心。

到了仁济医院,他亲自给她处理伤口,指尖触到她脚踝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琉璃。“这里有积液,要抽出来。”他拿着针管,眼神专注,“可能有点疼,忍一忍。”

沈清辞咬着唇没作声,却在他低头时,看到他睫毛上沾着的细小雪花,像落了一层霜。处理完伤口,他给她裹上厚厚的纱布,又拿出一瓶药油:“每天揉三次,别沾冷水。”

“多谢你,景明。”她看着他收拾器械,忽然发现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红绳,系着个小小的银质十字架。

“我母亲是教徒,”他顺着她的目光摸了摸十字架,“她临终前说,医者的手,既要拿手术刀,也要握得住信仰。”

那天之后,沈清辞的脚踝恢复得很慢,父亲便取消了她去苏州过年的计划,让她留在上海看家。除夕夜,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对着一桌冷掉的年夜饭发呆时,门铃响了。

陆景明站在门口,手里提着食盒,头发上还带着雪粒:“医院值班的护士们凑了桌年夜饭,我多做了些,想着你或许一个人。”

食盒里是四菜一汤:清蒸鱼、红烧肉、炒青菜,还有一碗当归乌鸡汤,冒着热气,药香混着肉香,暖得人鼻尖发酸。“我看你上次摔了之后脸色不好,加了点当归补气血。”他把菜端出来,又从包里拿出一瓶红酒,“朋友从波尔多带来的,不算失礼。”

两人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就着跳动的火光吃饭。窗外鞭炮声此起彼伏,偶尔有烟花在夜空炸开,映得他眼里亮晶晶的。“我在巴黎过过三个年,”他喝了口红酒,“最想念的就是家里的药香,母亲总说,药香里有烟火气。”

“我母亲去世得早,”沈清辞轻声说,“父亲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我偏想学那些新学问。”她拿起一块红烧肉,忽然笑了,“其实我偷偷学过骑马,还摔断过胳膊,到现在他都不知道。”

陆景明看着她眼里的狡黠,忍不住笑起来:“我在伦敦时,为了看一场肖邦音乐会,旷了教授的课,被记了大过。”

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红酒的醇香混着药汤的暖香,在空气里酿成一种奇异的甜。沈清辞忽然发现,这个总是冷静自持的医生,说起往事时,眼里会泛起少年人的光。

快到子时的时候,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布包:“给你的新年礼。”是一对银质耳环,坠子是小小的柳叶形状,打磨得光滑温润。“我问过首饰店的师傅,说这种款式不张扬,适合你。”

沈清辞捏着耳环,忽然想起他说过“医者的手要握得住信仰”,原来这双手,也能打造出这样温柔的物件。她抬头时,正对上他带着期待的目光,壁炉的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新年快乐,清辞。”他的声音低沉,像壁炉里烧红的炭,带着灼人的温度。

“新年快乐,景明。”她轻声回应,感觉脸颊比壁炉里的火还要烫。

窗外的烟花还在绽放,把夜空染成五彩斑斓的调色盘。沈清辞忽然觉得,这个没有家人陪伴的除夕,因为有了药香和他,变得格外温暖。

开春后,时局越发紧张。日军在华北增兵的消息天天登在报纸头版,学生们组织了请愿游行,沈清辞作为学生会代表,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三月十五日那天,游行队伍在火车站广场遭到镇压,混乱中有人推了沈清辞一把,她撞在石柱上,额头磕出个口子,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模糊中,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冲过来,把她护在怀里。

是陆景明。他不知从哪里赶来,白大褂上沾了血,左臂被流弹擦伤,却死死抱着她,用身体挡住飞来的石块。“别怕,我带你走。”他的声音发紧,却异常坚定。

他把她带到医院的急救室,亲自给她缝伤口。“要缝四针,”他拿着弯针,眼神却有些飘忽,“清辞,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不怪你。”沈清辞看着他颤抖的指尖,忽然伸手按住他的手,“我没事,真的。”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失态。缝合的时候,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在操作,额头上渗着冷汗,比自己受伤时还要紧张。处理完伤口,他坐在床边,看着她包扎好的额头,忽然说:“跟我走吧,清辞。”

“去哪里?”她愣住了。

“去昆明,”他握住她的手,掌心滚烫,“仁济医院要迁去西南,我已经申请了随行。那里虽然艰苦,但至少远离战火。”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跳,却又迅速沉下去:“我父亲不会同意的。他已经给我定下亲事,是苏州张家的公子,下个月就要订婚。”

陆景明的手僵住了,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是那个做丝绸生意的张家?”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苦涩。

“是。”她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父亲说,乱世里,只有门当户对的婚姻才能安稳。”

那天之后,陆景明有半个月没联系她。沈清辞的额头拆线时,留下浅浅的疤痕,像条细小的蜈蚣。她摸着疤痕,总觉得那里不仅有伤口,还有什么东西碎了,再也拼不回去。

三月底的一个傍晚,她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信封上盖着医院的邮戳。里面只有一张处方笺,上面用拉丁文写着几味药,末尾却用中文写着:“春风虽恶,吹不散丁香结。”

沈清辞把处方笺捂在胸口,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窗外的白玉兰开得正盛,花瓣被风吹得满地都是,像一场盛大的告别。

四月中旬,日军轰炸了上海南站。沈清辞的父亲在混乱中受了重伤,送到仁济医院时,刚好是陆景明值班。

手术室外,沈清辞穿着一身素黑旗袍,手里攥着张家送来的订婚帖,边缘已经被汗水浸透。陆景明走出手术室时,白大褂上全是血,摘下口罩的瞬间,她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

“手术很成功,但还需要观察。”他声音沙哑,递给她一杯水,“你父亲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让我照顾好你。”

沈清辞的手抖得厉害,水洒了一地。“他知道了?”她想起那些往来的书信,那些藏在《恶之花》里的心事,或许父亲早就看在眼里。

陆景明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银质怀表:“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他是庚子年死的,死在保卫大沽口的炮台上。”他打开怀表,里面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个穿军装的年轻人,眉眼和他很像。

“我留洋学医,本来想救死扶伤,可现在才明白,医能救人,救不了国。”他合上怀表,递给沈清辞,“清辞,你父亲让我告诉你,他给你定亲,是怕自己走后没人护着你。但他说,你的笔,不该只写风花雪月,更该写这乱世里的人。”

三天后,沈父还是走了。临终前,他拉着沈清辞的手说:“张家的亲事……你自己做主。记住,沈家的女儿,骨头要比珍珠硬。”

安葬了父亲,沈清辞退了张家的婚事,把所有细软都换成了盘缠。她去找陆景明时,他正在打包医院的器械,见她背着帆布包,愣了一下。

“我跟你去昆明。”她拿出那只怀表,放在他手里,“我父亲说,我的笔该写乱世里的人,那我就该去最乱的地方,写最真的事。”

陆景明的眼里瞬间蓄满了光,他紧紧握住怀表,也握住了她的手。“好。”他声音哽咽,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们一起去。”

五月初,他们跟着医院的队伍出发了。坐了三天火车,又换了五天汽车,最后只能靠步行。沈清辞的旗袍早就磨破了,换上了粗布褂子,脚上起了水泡,却从没喊过一句累。陆景明总是走在她身边,帮她背行李,晚上宿在破庙里,就给她讲巴黎的故事,讲塞纳河上的桥,讲先贤祠里的雕塑,仿佛这样就能忘了路途的艰苦。

有天晚上,他们在山坳里歇脚,陆景明给她处理脚上的水泡,忽然说:“等抗战胜利了,我带你去巴黎。”他低头吹了吹她的伤口,“去看埃菲尔铁塔的日落,去莎士比亚书店读诗,好不好?”

“好。”沈清辞看着他被油灯映红的侧脸,把那句“其实去哪里都好”咽回了肚里。山风吹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有人在低声吟唱,又像无数乱世里的灵魂,在夜色里彼此呼应。

到昆明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了。仁济医院在城外租了个祠堂,改成临时病房,陆景明成了外科负责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常常在手术台边站十几个小时。

沈清辞在附近的师范学校找了份教国文的工作,课余时间就去医院帮忙,给伤员读报,帮护士抄写病历,偶尔也写些报道,寄回上海的报社,笔名就叫“丁香”。

他们住的地方是间土坯房,隔壁是药房,整天弥漫着药味。陆景明每次从手术室回来,都累得倒头就睡,却总会在睡前给她倒杯热水,放在床头。沈清辞知道他胃不好,每天早上都会在他白大褂口袋里塞块姜糖,是她用偏方做的,据说能暖胃。

十二月的一天,日军轰炸了昆明。防空警报响起时,沈清辞正在给伤员读信,陆景明冲进来把她拉进防空洞,自己却转身要回去:“还有台手术没做完,病人不能等。”

“你不要命了?”沈清辞拽着他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肉里。

“我是医生。”他掰开她的手,眼神里有种她从未见过的决绝,“清辞,你记住,医者的战场,就在手术台。”

炸弹在祠堂附近炸开时,沈清辞在防空洞里抖得像筛糠。不知过了多久,陆景明回来了,白大褂被弹片划了道大口子,脸上沾着灰,却笑着说:“手术成功了,是个小男孩,他母亲说,要叫他‘念安’,思念的念,平安的安。”

那天晚上,沈清辞在他怀里哭了很久,像要把所有的恐惧都哭出来。他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很轻:“等抗战胜利了,我们就去种一院子丁香,好不好?你写你的文章,我给人看病,再也不分开。”

“嗯。”她把脸埋在他胸口,闻着那熟悉的药香,忽然觉得,乱世里的承诺,哪怕只有一句,也足够支撑人走过漫漫长夜。

转年春天,沈清辞在土坯房的窗台上种了盆丁香,是从城外山上挖来的野苗,瘦弱得像根草。陆景明每次下班回来,都会蹲在窗边看半天,给它浇水施肥,像照顾病人一样用心。

五月的一天,丁香开了第一朵花,淡紫色的,小小的,却香得惊人。沈清辞把它摘下来,别在陆景明的白大褂口袋上。那天他有台大手术,走出病房时,护士们都笑着说:“陆医生今天带了春天来。”

手术结束后,他把那朵干枯的丁香夹进了随身携带的《外科学》里,夹在他最喜欢的那一页——关于战地急救的章节。

民国三十四年八月十五日,日本宣布投降的消息传到昆明时,沈清辞正在给学生们讲《诗经》里的“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操场上忽然响起震天的欢呼,她跑出教室,看到陆景明从医院跑来,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脱,手里挥舞着一张报纸,像个孩子一样笑着。

“清辞!胜利了!我们胜利了!”他把她抱起来,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阳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落了满地星辰。

那天晚上,全城的人都涌上街头,敲锣打鼓,放着鞭炮。陆景明拉着沈清辞的手,走在人潮里,从城东走到城西,走到脚底起泡都不觉得累。路过一家首饰店时,他忽然停下来,进去买了个小小的银戒指。

在翠湖边的柳树下,他单膝跪地,举着戒指,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颤:“清辞,从霞飞路的雨巷到昆明的土坯房,我们走了八年。我没什么能给你的,只有这双手,既能拿手术刀,也能为你撑起一个家。你愿意……嫁给我吗?”

沈清辞看着他眼里的光,那光里有初遇时的温柔,有乱世中的坚守,还有对未来的期盼,像他们一起走过的这八年,苦过,痛过,却从未熄灭过。她伸出手,泪水落在戒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我愿意。”她说,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

他把戒指戴在她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起身时,他低头吻住她,带着淡淡的药香,混着湖面吹来的风,像酝酿了八年的酒,终于在这一刻,尝到了最醇厚的甜。

周围的人在欢呼,在歌唱,在拥抱,而他们只是望着彼此,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对方眼里的光。沈清辞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除夕夜,他带来的那碗当归乌鸡汤,药香里的烟火气,原来就是家的味道。

民国三十六年春天,沈清辞和陆景明回到了上海。仁济医院在原址重建,陆景明成了院长,沈清辞则在圣玛利亚女校当了国文老师,继续写着那些关于乱世与坚守的文字。

他们在霞飞路附近租了套公寓,阳台上种满了丁香,每年春天都开得如火如荼。陆景明依然保持着留洋时的习惯,在书房里放着《恶之花》和《外科学》,两本书并排放在书架上,中间夹着那朵干枯的野丁香。

一个深秋的午后,沈清辞整理旧物,翻出了那只银质怀表,是陆景明父亲留下的。她打开表盖,忽然发现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是用极小的字体刻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民国二十五年深秋,雨巷遇丁香,此后岁月,药香与诗香,皆为一人。”

她拿着怀表走到书房,陆景明正在看医学期刊,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鬓角新添的白发上镀了层金边。“你刻的?”她把怀表放在他面前。

他抬头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温柔:“当年在防空洞里刻的,怕你看到了笑话我矫情。”

沈清辞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忽然想起八年前那个逃难的夜晚,他说要种一院子丁香。如今,他们不仅有了满阳台的花,还有了一个家,一个在乱世里用爱和坚守筑起的家。

窗外的法国梧桐又落了叶,像当年初遇时的雨巷,却再也没有了那时的彷徨。远处传来电车的铃声,清脆得像首歌,唱着和平年代的安稳,也唱着两个灵魂,在沪上烟雨中,走过烽火,终于迎来的岁月静好。

博看读书推荐阅读:穿书之反派儿子九岁半惊!嫡长女她撕了豪门炮灰剧本小生问道之九天逆世崩铁:我真不是秩序太一觉醒八三,嘴碎丈夫冷脸洗内裤野性难驯修仙而已,只复仇不搞纯爱嫁糙痞军官!娇软美人顶不住了我的现实女友恋上我的游戏女友被赶出国公府,假千金富可敌国什么温柔万人迷竟然还吃香在年代文里手握空间称王称霸穿成虐文女主,都别想逼她走剧情春来江山笑我在清园肆与大佬结盟流金岁月:开局女神就倒追?海贼王之天龙人的荣耀猎罪图鉴:我能看见破案提示绝区零:系统商店怎么越来越怪养猫逗狗让我爱情事业双丰收李丽精灵:重生之我在合众当教父快穿:宿主手持空间一心囤货无限惊悚:我在恐怖游戏里杀疯了一个不正的出马仙帝凰策:魏璎珞的乱世抉择平山随快穿之相见未识假面骑士:另类魔王的旅行小夫人会玄学,携崽炸翻豪门六皇子快追,阮小姐又上战场了【追金主火葬场】我跪等哥哥回头卡牌:用三国卡组给对手带来啸容穿书!女主保镖成了我的菜!轮回恋曲:遗忘的秘密心声暴露后,炮灰团被我骂傻了这家事务所不太正经星辰夜晚CF外挂上交:大哥只想保护人类从斗罗开始的秋冥山组织我,熊猫!骑东北虎摆摊直播爆红说我假冒神明,我雕刻敕封人间假千金被赶,嫁给老首长养崽崽雄城风云山海长生赋杏花村最强的王者重生,不愿为妃龙玲传奇吃货娇妻,大佬心头宠
博看读书搜藏榜:君意洽废柴逆天,废物小姐竟是全系天才娘娘不在乎血族琴酒,在线自闭被家暴致死后,重生八零虐渣鉴宝社恐女修靠网游在修仙界生存气球上的诡异眼珠重生千禧年,我带领全村发家致富现实世界走出的宗师快穿之每个世界都在发疯万千眷侣王爷痛哭,王妃画风逐渐走歪一笙慕君快乐系球王,愁苦瓜迪奥拉腹黑大佬家的小祖宗甜化啦!全能门将觅香茅山道士传奇2从东京开始的武圣美人今嫁嫁给万年老妖,想短命都不行穿成不受宠嫡女,我灭全家造反了超能勇士2温柔成瘾救命!算的太准,被全球首富盯上了死后在地府我和我死对头he了凡人修仙:我有扇能穿越的青铜门狼少女的童话之旅穿成恶毒后妈,努力养正小反派四合院之开局让傻柱识破绝户计长生:柳星海游记哇,老祖宗看我刷视频全都惊呆了COS瞎子穿越盗墓世界背景后豪门全员读心?缺德后妈创哭他们假千金一不小心养了反派,想跑路这个黑希儿可以打终焉误惹黄金单身汉:豪门权妇天灾之我携空间闯末世在生存游戏里卷生卷死鬼吹灯之秘墓异闻录落魄千金掉马后:各界大佬抢疯了中州梦史星星总会来护我穿书后我成了反派的炮灰娇妻观影终极一班3灵泉空间之逃荒农女超彪悍爱情自有天意,缘分命中注定穿越千年与你相恋灵气复苏:从仓鼠开始进化重生在死前一小时
博看读书最新小说:开局功法捡不停,从此一路爽成神状元郎今天也在心声里掀翻朝堂?她用玄学做空豪门综武:蚀骨手,周芷若服了逆水寒,大号手下留情我是你亲爹盛唐剑影:贞观异闻录一身病不少,治好乐逍遥洞天在手:五零四合院躺赢离不开男人的女人判官送我重生归,逆袭改命女村长修成长生仙穿越80:捡个残疾军少当老公撞撞撞大运:纨绔海商的人形灾星宝可梦大师之旅,从关都开始爱,是否就一定能拥有?让动漫角色做我哥哥你只管逃,强制病娇男主我来收渣爹娶平妻?我搬空宝库带娘和离离婚被害死后,首长前夫一夜白头穿越奥特,就给一张超融合?震惊,我的五个丹田炸了修仙界某JOJO的奇妙漫威冒险递光者生孩子的那些事巫师:从魔药师学徒开始四合院里的年轻人都造反了镜中双花星原观影:开局角色介绍不就偷个DNA嘛!你凶啥!穿越农女之蒸蒸日上临渊之王现代都市的降维打击女穿男之我想吃软饭重生之我是一名法官霸川问道锦鲤奶团带毛茸茸旺飞大帅府方寸之主我在七零造飞机四合院,我来就是凑热闹的开局暴揍酒鬼爹,我在古代卖泡面综名着之19世纪英格兰乡村爱情当我成了王月半的系统荒古,我助姐姐成荒帝走读生VS住校生真正的孤独摇滚!空间农场:特战团长家的小厨娘快穿之谁家老实人踩男主上位前世为朕生三胎,今生你还想逃?崩铁:青羽轻拂,符梦幽情快穿:喂,人,别对我一见钟情综影视:话唠小神树,欧皇治愈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