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野与许绾的婚期定在一月后,也就是七月二十日,纳吉、纳征、纳采、问期等等流程一样不落。
媒人便是长公主谢灼华。
谢星野给足了许家以及许绾应有的尊重。
看着许家门前偌大的庆贺排场,段霄怔在原地良久,良久。
“怎么了?”陈凝欢不解地问道。
今早,她也是听路人说许家有喜事,才拉着段霄一起过来捡赏钱的。
就在方才,她挤在最前,捡了不少喜钱,得亏那许家小公子良善。
瞧着她有孕在身,主动上前,给了她两大串喜钱。
有了这些钱啊,接下来就不用饿肚子了。
陈凝欢很高兴,抬头便见段霄望着许家门口发呆,不由疑惑。
良久,才听段霄道:“那位许家娘子好生面熟。”
陈凝欢微讶:“你不会识得许家娘子吧?我听说这位许家娘子是二嫁。”二嫁能攀上摄政王,可谓是羡煞旁人。
她也羡慕得紧,但没办法,她没有人家那般好的命,也没有一张如她那般让人惊艳的容颜。
小门小户,终究比不过大家出来的小姐。
人家连看她一眼都是不可能的。
段霄紧紧皱着眉头,就在方才,看到许绾的那一刻,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也只是窥探到了冰山一角。
好像是一个痛得死去活来的女人,在生孩子。
其他的,他再难窥探。
瞧着段霄这模样,陈凝欢以为他想起来了什么,惊问:“可是想起来了?”
段霄点头,又摇头,他紧皱眉头,略有些痛苦地说:“只想起了一个画面,好像有个女人在床上生孩子。看不清样貌。”
这话让满脸希冀的陈凝欢眉头一拧,“你说什么?有个女人在生孩子?”上次忆起的画面也有一个孩子,这次同样有个孩子。
有没有可能,那孩子就是他自己的?
依着他的年岁来看,真有这么一个可能。
意识到这一点的陈凝欢心头蓦然一跳,若他真有了孩子,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正在此时,有人重重从身后推了陈凝欢一把,她一时没有稳住身形,险些栽倒在地。
陈凝欢猛然回头,对上的是一双凶神恶煞的眼。
来的不止一人,而是三人。
三人将他二人包围,其中一个男人一脸凶相地瞪着陈凝欢,“将方才捡的银子交出来。”
陈凝欢心头一慌,装傻:“什.....什么银子,我.....我没有银子。”
男人满脸横肉,显得格外凶狠,“敢跟老子装傻?老子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不将银子交出来,别怪我们不客气。”男人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陈凝欢的肚子。
自来到京城之后,陈凝欢二人没有一日吃了饱饭,今日好不容易得了两串银,她哪里甘心交出去。
“我.....我没有捡到银子。”陈凝欢抱着右手臂,往段霄身后缩。
这举动,无疑是告诉二人,银子就在她右手袖袋里。
另一个男人怒道:“大哥,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跟她客气。”
被叫作大哥的男人点头,得到示意后,两个男人一人抓一个,抓着二人的头发发狠地往暗巷拖。
“救.....唔.....”陈凝欢刚要喊救命,就被抓她的男人捂住嘴。段霄因着腿脚不便,被男人轻易钳制。
很快,两人被拖至无人的暗巷。
紧接着从暗巷中传出闷哼和痛苦呻 吟。
三人发泄完,拿着银子离开。
段霄满身是血,连滚带爬地去查看一动不动的陈凝欢。
当看到她身下流出的鲜血时,顿时惊得变了脸色。
“没了,我的孩子没了.....”一滴滚烫的泪从陈凝欢的眼角滑落。
看到满身是血的段霄,陈凝欢起身,用尽力气对他捶打,嘶吼:“你怎么这么没用啊,你怎么这么没用啊,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不住。”
“你去死,去死,你活着还有何意义?”陈凝欢气毒了,边哭边用力捶打。
段霄被这席话伤到了自尊,怔怔地跪在地上,任由她捶打。
也不知陈凝欢打了多久,他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头晕脑胀。
天旋地转间,有大量陌生且又熟悉的画面涌进脑海。
“温景行,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外室,做那忘恩负义之人么?”
“温景行,你就是这般对待曾经的救命恩人的?曾经许下的山盟海誓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
“温景行,我们和离吧。”
“你我二人缘分已尽,往后余生形同陌路。”
“爹爹坏,爹爹总欺负娘亲。”
“我不要这样的爹爹,也不要不疼自己孙女的阿奶,我恨你们。”
......
他忆起来了,所有所有的一切,他都记起来了。他是温景行,他是永昌侯温景行啊。
“我记起来了,我是永昌侯温景行。”温景行流下两行极为痛苦的血泪。
绝望的陈凝欢在听到这话后,震惊莫名,手上动作骤然顿住:“你说什么?你是永昌侯?”是侯爷?
这么大的官么?
陈凝欢激动到浑身颤抖,面上的神情也变了,强忍着身 下的疼痛,忙朝段霄跪来,“段郎,你.....你真的是永昌侯爷?”
“你.....你没有骗我?”
温景行没有理会激动无比的陈凝欢,面色十分的痛苦,他记起来了他的身份,但好像晚了。
许绾曾是他的妻,但现在,他攀上了权势滔天的战王谢星野。而他,而他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虞家败落,三皇子死,贤妃和章家都已败落。他,不再是侯爷。
如今的天下是谢砚之的,也是许家的。早已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若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陈凝欢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还沉浸在段霄是永昌侯的美梦里。
激动过后,她拉着段霄的胳膊,急切道:“那段郎,我....我们快些回府吧。”
回府?
温景行有些发怔。
他如今好像除了府邸,什么都没有了。
“走吧,回府。回温府。”那个空落落的府邸,至少还可以遮风挡雨。
这般想着,温景行吃力地从地上站起,搀扶着陈凝欢,两人拖着带血的步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温府去。
很快,温景行按着记忆来到温府门口。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温府的门匾上写着的并非温府,而是永宁公主府。
见状,陈凝欢以为是温景行带错了路。颇为善解人意地安慰道:“不怪段郎,失踪这么久,头又受了伤,带错了路不是你的错。”
“走吧,我们再找找。”陈凝欢去拉温景行的手,后者却是纹丝未动。
这时,有巡逻士兵从旁经过,看到衣着破烂的二人,当下喝斥:“大胆,什么人胆敢在永宁公主府前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