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乐将东西交到史盱的手中时,几人已酒过三巡。
部分将领有了些许醉意,其中就有管牙。
管牙为了赎罪,在这几次的战斗中,表现得格外英勇,创下了个人杀敌新战绩。
吃醉酒的管牙便又想到了因他之过而死的陆振,心里难过不已。
“陆振,我的好兄弟......”管牙端着酒杯的手不住地发颤,酒液被他晃出大半,打湿了胸前的战袍。
史盱这才注意到他哭了。
提到陆振的死,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史盱放下酒杯,正欲劝说两句,却见管牙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突然抬手猛扇自己两个耳光。
“是我,都是我害死了他。”清脆的响声顿时将周遭的喧闹压了下去。
管牙还欲再扇,史盱抬手制止了他。并说:“管兄,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段时间的表现不错,已经赎清了罪孽。无需再自责。”
管牙肩膀剧烈抽搐着,低着头,出口的话极为隐忍,“不够,还不够。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嫂子,更对起他的父母。”
他们都知道陆振已经娶妻,走时,他的孩子才刚出生一月不到。很难想象,余生,一个女人又带着个孩子如何生存?
如今,他们要做的,便是替陆振照顾好他的家人,以及那个孩子。
伤心了好一阵,管牙才平复心中的难过,他踉跄着站起身,提着一壶酒往外走,走至帐子口时,朝欲跟着的一个副将道:“不要跟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也好。”史盱看着他的背影说。
这几日,他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想到死去的陆振,心里十分的难过。也只有在战场上时,他才能发泄心中的恨意,以及难过。
让他静一静也好。
“孔乐,你也下去歇着吧。”史盱吩咐守在身边的孔乐。
后者点头离开。
孔乐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行至帐门口时,突然顿了下。而后,见四下无人,转身往外走。
今夜的月色很美,像一层柔软的白纱,覆盖在大地上,没有风,也没有沙尘来袭,空气格外的清润。
孔乐一路小心翼翼往远处的小溪去,周遭的虫鸣声伴随着溪水的流淌声,交织成一曲清宁的夜曲。
到了溪水边,孔乐蹲下身子,做出一副洗手的姿态,却是在无人注意到的暗处,伸手掀开边上的一块不大的石头,从石头下方摸出一个被油纸层裹紧的物件,油纸层外还涂了层薄薄的松脂,遇水不渗。
他飞快地解开油纸,看到里面只有巴掌大的鞣制鹿皮,上面写有一行小字。
借着月光,他将上面的字迹看完,刚一转身就对上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管牙。
这一瞬间,孔乐吓得不轻。
只见管牙一脸醉意地瞪着他,确切来说,瞪着他手中的鹿皮。“你手里拿的是何物?”管牙是真吃醉了,有些站立不稳。
孔乐心下骇得不行,答非所问道:“管将军,你吃醉了,属下扶你回去歇息吧。”
却不想,吃醉的管牙却很固执,再次开口:“先回答我,你手上拿的是何物?”
孔乐心下恐惧异常,将手往后背缩,欲趁着管牙不注意时,将之扔进溪水,冲走。
上面只有任务,没有瞩名,就算被人捡到,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当然,这是在管牙没有看见的情况下。
让孔乐没有想到的是,吃醉酒的管牙并不好糊弄,一眼便瞧出他的小动作。
当下便一掌朝他拍来,欲拍倒他,去捡水里的东西。
他可是堂堂杀手,又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呢?
就在掌风拍来的瞬间,他速度极快地侧身避开,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抽了随身携带的匕首。
有些醉意的管牙根本就不是身为杀手的孔乐的对手。
只见孔乐眼中闪过狠厉之色,反手一刀划破管牙喉管,鲜血暴涌而出。
他最拿手的可不是一击毙命的杀招,而是隐匿。
“嗬嗬.....”管牙瞪着一双不甘的眼睛,在孔乐的支撑下,缓缓朝地上倒去。
孔乐不作停留,他快速洗去匕首和手上的血渍,再将人拖至水流湍急的地方,任由着溪水将尸体冲走,再折身回来清理溪边的痕迹。
做完这些之后,他悄无声息地逃回营帐。
过了许久,管牙身边的副将见人还未归来,便外出寻找。找了半个时辰都未将人找到。
遂回去将此事禀报给史盱。
“什么?没有回去?”史盱听了来人的汇报后,眉头皱得很紧。
“随我同来。”他急步走出营帐,命令自己的亲信四处去寻。
一个时辰后,所有人都没有找到人,只在一块大石头后,找到了他喝空的酒壶。
史盱心中有些不安起来。
此刻,他就站在溪水边,但不是管牙遇害之地。他望着湍急的溪水,怔怔出神。
直到旁边有人猜测:“史将军,有没有可能,管将军因为吃醉酒,掉进了湍急的溪水中,然后被冲走了?”
史盱想说不可能,以前管牙就算吃醉酒,也还尚存一丝理智,不可能傻到往如此危险的地方走。
就算他到了溪边,在跌进溪水中时,他也会恢复一丝理智。
不过,为防万一,史盱命人沿着溪水一路往下寻。
月上中庭时分,有人惊慌来报:“史将军,出事了,我们找到管将军时,他已经......”后面的话,男人说不出口。
史盱却从他面上的悲色,察觉出了端倪。“他怎么了?”史盱心中突生出一股不安来,面色也是惊惶不已。
他急步往外走,走了三步的他听到身后人道:“管将军已经.....死了。”
一句‘死了’,惊得史盱站立不稳地晃了两晃,随后听他颤声道:“淹......淹死了?”
“不是,他脖子上有伤口,是一击毙命。”
“轰——”
似有什么东西在史盱的脑中炸开,气急攻心的他,“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此时的史盱气怒又自责,浑身颤抖不止。
耳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是管牙的几个亲信抬着他的尸体朝着这方走来。
几个亲信眼眶红肿,显然已经哭过了。
看到管牙被水泡得湿透的身体,史盱再也控制不住,朝着他奔过去。
当看到管牙脖颈处,那条深深的伤口时,他怒咬银牙。嘶吼:“封锁阳门关,在事情未查清楚之前,不得任何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