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你输了。”在谢沉舟愣神的空档,太子赢下了第一局。
谢沉舟只是轻笑一声,收拾着棋盘中的黑子,淡然道:“再下一局如何?”
太子察觉到谢沉舟有话要说,便点了点头,收拾自己的白子。
这一次,不等太子说话,谢沉舟先落下一子。太子执起白棋跟着落下一子。
二人你往我来,很快,棋盘上已经有着数枚黑白子。
太子看出谢沉舟心不在此,遂而开口:“二弟有话不妨直言。”
谢沉舟抬眸,看向他,对上太子温润的眼眸,那双眼里总像是盛着春日里融了一半的雪水,清明又柔和。
这一瞬间,谢沉舟心底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他明明恨他,他明明恨他的母后,可他总是这样一副温和之态,让他心里对他生不出半点杀意,生不出半点恨意。
他们是对立的,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对立面啊。
他总是这副模样,让他如何进行下一步?
“皇兄,苏母后生前与母后情同手足。而如今的我们不似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谢沉舟猛地攥紧手中的黑子,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顿了顿,他终是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你怀疑是母后对苏母后下毒是吗?”
他以为太子会因此变脸色,可是他没有,还是那副温润之态。这让谢沉舟很挫败。
“皇兄,你给点反应好吗?你这副模样让我很生气,很烦躁。”他宁愿他像老三、老五那样,将不喜挂在脸上,将对他的恨也挂在脸上。对他露出敌意,而不是这般无波无澜。
谢沉舟见他的神色仍是不变,赌气般地将手中的黑子重重落在棋盘上,冲太子吼:“我不会输,我也不能输。”
“我现在就告诉你,苏母后的死不是我母后所为,是他干的,是他干的。”
这个他不用谢沉舟多言,太子也能听出来,但他会信吗?
谢沉舟也不管太子信与不信,带着几分怒意的再道:“苏母后和母后情同姐妹,他们的姐妹情谊是整个皇城都知道的事,若她出事,谁都会怀疑到我母后身上,因为在旁人看来,她是最大的受益者。”
“我知道,你一直在暗中找证据,现在我告诉你,证据就是沐明珠,是她与那个民间女子生得极像。”
“可那个民间女子死了。当时所有证据都指向苏母后,所以他才想方设法的杀了她,你懂吗?你懂吗?”
“是你的母后杀了那人的救命恩人,他才痛下杀手。”
谢沉舟红了眼眶,他难过地将棋子打散,似是不想看到棋局的输赢。
太子手中的白子还举在半空,久久未曾落下。
在听到谢沉舟这句话后,渐渐收紧手上的力道,紧到指尖泛出白色,紧到面上崩不住他温润的神情。
暖阁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可再旺也散不开此时空气中所凝滞的冷气。
谢沉舟盯着太子的侧脸,等着他的反应,可他只是缓缓将手中的白子放回霁蓝釉瓷盒中。
他什么也没说,只有白子落入盒中的声音。
谢沉舟也不知道,他对他方才的话到底信了几分。
谢沉舟难过的离开了,留下太子一人久久坐在暖阁里,不知在斟酌什么。
谢沉舟回到凤仪宫时,看到一宫女鬼鬼祟祟的往凤仪宫中走,他当即喝出声:“站住!哪个宫的宫女,如此不知体统?”
那宫女身子一僵,为怕自己的身份暴露,也不管身后临近的脚步声,忙大步往凤仪宫去。
谢沉舟没有料到,此宫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还敢有所动作,当即怒从心起。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宫女一把擒住。
“放肆,看到本皇......母后?”谢沉舟将乔装成宫女的周皇后擒在手中,认出她后,大吃一惊。
“快松开,皇儿,切莫让人瞧见。”周皇后一急,忙挣脱他,往凤仪宫小跑。
醒过神来的谢沉舟沉着脸步进凤仪宫。生气地落坐于椅子上。
等着换好衣服的周皇后从内室出来。
也没等多久,换上凤装的周皇后出来了,她抬手示意跟进来的贝知出去望风。这才端庄的落坐于上首位。
“皇儿来找母后可是有事?”
谢沉舟面色凝肃,抬眼看向像无事人一样的周皇后,开口:“母后难道不该先解释为何穿成那般模样吗?”
方才他来时,没有瞧见人,以为是去了安贵妃的芳华宫。
“母后这样做自有母后的考量,皇儿暂且无需知晓。”周皇后严肃着脸道。
“母后有必要瞒着自己的亲儿子吗?”谢沉舟神色不变,出口的话多了几分质问的语气。
周皇后怕此事多一人知道多生事端,不过,她得提点谢沉舟几句:“皇儿,母后不管做什么事,都不会害了你,更不会害了周家。这件事,你暂且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不过,母后要提醒你,目前得与太子拉近关系。”
谢沉舟神色沉郁,片刻后开口:“母亲不是说孩儿与太子乃对立关系,不得走太近,不得太感情用事吗?如今倒是提醒孩儿要拉近关系了?”
对上周皇后沉着的面容,谢沉舟隐忍开口:“母后,你不要忘了,父皇目前只是昏迷,有朝一日还会醒来,你可别再做傻事了。”
“母后正是知道这一点,才......行了,你先回去吧。”周皇后及时打住了话题。
谢沉舟看了她一眼,终是起身离开。
谢星野走了,由镇国公楚渊和许明允接手他之前的一应事务。
晚间,楚渊提审了端王,想知道他和皇太后的真正关系,以及背后还有何阴谋。
端王打死不吐露半个字,谢泽安没有入狱,在他看来,还是有希望的。
楚渊也没有逼问他,而是让人将谢淮声拉出来,当着他的面用刑。他不打端王,将所有的刑法都用在了谢淮声的身上。
要让他亲眼看着他的儿子受刑,然后痛苦。
“声儿,声儿,是爹对不起你。”谢淮声的惨叫声,刺激着谢北应的每一根神经,自这句话出口,楚渊知道,他是打算放弃谢淮声了。
谢淮声是他最为看好的儿子,但他此刻被抓了啊。
为了大业,他不得不舍弃他。
楚渊并未命人将谢淮声打死,只是丢下一句:“谢泽安被抓的那日,便是整个端王府的覆灭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