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珩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身上的伤势非但不好转,反而是愈发加剧。
他现在每日都要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后背有伤,胸前也断了几条肋骨,怎么睡,都疼得厉害。
甚至疼出幻觉,出现了自己当上皇帝的画面。
“众爱卿快快平身!”说完,自己乐呵呵地在那里傻笑。
这一笑,感觉自己的伤势似乎也不那么疼了。贤妃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御医已经看过,伤势没有中毒的迹象,体内也无中毒的迹象,但这人就是好不了。
她的珩儿啊,武艺高强,连谢星野都不再是对手。这一下出事,她如何甘心?
贴身宫女小慧见自家娘娘哭得眼睛红肿,思量片刻道:“娘娘,会不会是三殿下服用了崇真大师的丹药所致?”
小慧再分析道:“之前三殿下的伤势虽说好得慢,但也是有所好转的。这次,自从围猎回来后,就无法好转了。三殿下已经服用了两颗丹药,会不会是那丹药有问题?”
说到这里,小慧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娘娘,那崇真大师本身就不是真正的崇真大师,所以,奴婢怀疑是他的丹药有问题。”
“可,可陛下服下后,头疾症便好了。这又如何解释?”
她们正是因为此,才相信那崇真大师有些本事。那日的疗伤丹也的确有些效果。
这其中会否还有其他秘辛呢?
贤妃根本就想不通其中关键。若那崇真大师的丹药只是暂时的,那为何同样服过丹药的皇帝又平安无事?
此刻,贤妃迫切地想再次见到崇真大师。问清楚,这丹药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由自己的儿子寻来,怎么说也不可能害他们。
这时,周皇后被一众宫女簇拥着朝着朝月宫过来。一进入殿内便闻到一股子刺鼻的药味儿。十分嫌弃地扇了扇。
看到里间并不打算起身的贤妃,周皇后也不生气,反倒是命令身后的宫女呈上她特意托人从坊间买来的上好生肌膏。
“本宫知珩儿的身子不大好,便特意托人从坊间买来这生骨膏,妹妹便给珩儿敷上吧。”
周皇后一个眼神示意宫女上前,贤妃却认为周皇后假惺惺,故意来看她笑话,一把将宫女手中的托盘掀翻在地。
满满一瓶生骨膏摔了一地。
周皇后阴沉着脸,怒斥贤妃:“妹妹简直是好心当着驴肝肺,本宫怜悯珩儿受此痛苦,真心想尽一份力,你倒好,不知感恩便罢了,还将其打翻。”
“看来,妹妹自己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个完好的身体了。哼,好自为之吧。”
周皇后见她如此不知好歹,哪里还会多留。
贤妃却在后面破口大骂:“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你的心里巴不得珩儿出事才好。”
周皇后怒着脸,抬步离开。她是希望谢怀珩输,但不是以这种方式输。
他身上的伤势也着实让人觉得蹊跷。
罢了,人家都不领情,管这么多做甚?
这边,谢沉舟得知汪、姜两家私铸兵器,十分的激动,巴不得尽快找到谢怀珩参与的证据。他找到谢星野,提议让他带兵,直接搜查汪家。
谢星野也这么做了。与谢沉舟一道带兵封锁汪家,一行人在书房并未找到任何有用的证据。而谢沉舟却在汪尚书的枕头底下找到了一封密信。
谢星野拿到手时,还能闻到上面的墨香。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谢沉舟,后者目光躲闪着道:“那个,九王叔,这可是铁证,任老三如何狡辩都无济于事。”
“还有,老三近日不知怎的,伤势一直不好,就算我们不动手,他也必死无疑。”后面这话是说给谢星野听的。
谢星野什么也没说,只将密信收入怀中。
第二天,才将密信呈到北夏帝面前。
看罢,北夏帝怒火中烧,终是下了抄家灭族的圣旨。
随着圣旨一下,汪、姜两家落败,再加之谢怀珩不容乐观的伤势,败局已定。
在此之前,汪、姜两家的党羽和门生,纷纷求到贤妃面前,结果得知谢怀珩自身难保。他们便感觉翻身无望。
“圣旨到!”当日,高公公便手捧圣旨,带着人来到朝月宫外。
远远的,便能听到殿内的哭声,还有谢怀珩的大笑声。
高公公以为谢怀珩提前得到了圣旨上的内容,被吓傻了。摇了摇头,抬脚步进殿中。
殿内,贤妃身边的两个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而贤妃坐在榻前哭得伤心欲绝,谢怀珩则是在屋里舞剑。
满身是血的他,一边舞剑,一边大笑,怎么看都像个疯子。
“贤妃娘娘,接旨吧!”母子二人不跪,高公公也不强求。展开圣旨就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谢怀珩,身为皇室贵胄,蒙朕恩宠,本该恪守臣节,忠心事主。然,昨日查出罔故国法,私铸兵器,试图动摇国之根本,其罪可诛。朕念及父子之情,故而网开一面,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即日起,褫夺皇室宗籍,永世囚禁于宗人府,身死后,亦不得迁葬皇陵。贤妃章素素,赐鸠酒一杯,钦此!”
贤妃猛地抬头看向高公公手中的明黄圣旨,她没有料到谢承周会如此绝情,“凭什么?凭什么?珩儿是他的亲儿子啊,我是他亲封的贤妃。他怎能如此绝情?”
“曾经的甜言蜜语,就那么的不堪回首吗?”泪水如洪水般决堤,顺着贤妃苍白的面颊滑落。
她死死盯着高公公手中的圣旨,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这便是帝王的恩宠吗?一道圣旨就要了珩儿的命。他却是连来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如此绝情,如此绝情!”
说到后面,贤妃几乎用吼。
这会儿,谢怀珩的眼神出奇的清明,他将圣旨上的内容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得了三颗炼体丹的他,满以为自己武功将会天下第一,满以为北夏的将山会是他的囊中之物。让他没想到的是,转眼就因为区区五十廷仗,落了个重伤的下场。
而许家,趁着他重伤之际,报复汪、姜两家,偏偏还成功了。因为此事,机关算尽的他,终是落了败局。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曾经看不入眼的许家,成了他夺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早知如此,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温景行和离。
似乎就是从那时开始,许家便不再受他控制。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派去湖州的数千人都没能要了许明允的命?
想到温景行手里的两万和许明允手中的两千人,谢怀珩忽地低笑出声。
是啊,他还有人,他还有人,只要他闯出皇宫,召集那些人马,怎会没有一拼之力。
既然他的好父皇不给他留活路,他又在乎他做什么呢?
要知道,汪家之所以得罪许家,全是为了帮他呀,转眼,他就不认人了。
如此绝情,这个父亲,不认也罢。
“噗——”想法刚落,谢怀珩就吐出一大口血来。两腿发软,有些站立不稳。
他心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