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挑着眉梢,绛色锦袍的下摆还随着方才的动作微微晃动,语气里的倨傲半点没藏。
他盯着袁绍,一字一句道:“你最好说到做到!若是一个月后粮草接不上,我自会脱离联军,你自生自灭去!”
这话出口,帐内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袁术仿佛觉得多说一句都是浪费,连再看袁绍那张沉得能滴出水的脸都嫌多余,干脆利落转过身,大步朝着帐外走去。
袁绍坐在主位上,目光死死盯着袁术离去的背影,直到那道绛色身影彻底消失在帐外,帐帘缓缓垂落,他的拳头才缓缓攥紧。
心里的火气像是被浇了油的柴火,烧得他胸口发闷。
他恨不得立刻喊来帐外的亲卫,把那个目无长兄、恃宠而骄的袁术抓回来,按在地上好好教训一顿,让他知道谁才是袁家如今的主事人,谁才是联军的盟主!
可这股怒火刚冒到嗓子眼,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理智像一盆冷水,浇得他瞬间清醒:如今自己刚坐上盟主之位,河北的地盘还没完全攥稳。
韩馥在冀州虽表面顺从,暗地里却还握着粮道;公孙瓒在幽州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南下争地盘。
而袁术不一样,他执掌着袁家宗祠所在的南阳,那地方本就富庶,又被他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麾下不仅有纪灵那样能征善战的将领,还有数万兵马,根基深到他现在根本动不了。
若是此刻和袁术闹翻,袁术一旦带着南阳兵马脱离联军,不仅联军的粮草会立刻少了一大半来源,更会让联军陷入盟主与亲弟反目的笑话里。
到时候,别说讨伐刘度,他自己能不能保住河北的地盘都难,甚至可能落得个盟主无能、导致联军分裂的骂名。
“呼 ——” 袁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松开了攥紧的拳头,指节上的青白渐渐褪去,只留下几道深深的压痕。
他靠在主位的靠背上,闭上眼睛,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连带着语气都染上了几分难以掩饰的疲惫。
就在袁绍与许攸在中军帐中计较粮草与诸侯动向时,千里之外的虎牢关,又是另一番景象。
关墙后方的营寨校场,此刻更是热闹非凡。
这片占地不小的校场,地面是被无数马蹄和脚步夯实的黄土,踩上去坚硬如石,边缘插着数十杆旗帜。
其中最显眼的是中央那杆玄色底、金色刘字的大将军旗,旗帜顶端的鎏金矛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旗下站着几个身着铠甲的校尉,正目光炯炯地盯着校场中央。
校场周围,密密麻麻围了无数将士,他们大多穿着黑色或赤色的铠甲。
校场中央,两匹战马正对峙着。
左边那匹通体乌黑、没有半根杂毛的战马,正不安地刨着蹄子,马蹄踏在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地面的黄土被踩出一个个浅浅的坑洼。
马背上的壮汉几乎要将马鞍压得微微下沉,此人正是许褚,身高八尺有余,肩宽背厚,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肌肉虬结,如同老树盘根,每一块肌肉都透着爆炸性的力量。
他头上没戴头盔,一头黑发根根立起,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胸前的铠甲上。
他手中握着一把长刀,刀刃泛着冷冽的寒光,刀背上雕刻着细密的云纹,刀柄用暗红色的麻绳紧紧缠绕,末端系着一块玄铁配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对面的黄骠马上,坐着的正是刚随刘度来到虎牢关的黄忠。
黄忠身形虽不如许褚魁梧,却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沉稳。
他年过半百,颔下长髯已经有些泛白,却梳理得整整齐齐,垂至胸前,被阳光照得泛出淡淡的银辉。
他头戴一顶青铜盔,盔上插着两根黑色的翎羽,身上穿着银甲,既不影响动作,又能起到防护作用。
他手中的雁翎刀比许褚的环首刀略短几分,刀身轻薄,刀背呈弧形,刀柄处镶嵌着一块青色的玉石,刀鞘上裹着一层深蓝色的鲛绡,显得格外精致。
“许将军,黄某刚到军中,便听闻将军勇猛过人,今日特来讨教!”
黄忠勒住马缰,声音洪亮,透过校场的喧闹,清晰地传到许褚耳中。
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怯意,反而透着一股对强者的敬重与渴望。
他刚随刘度来到虎牢关,军中将士大多只知许褚、典韦的勇猛,对他这个半路投奔的老将还不太了解。
他心里清楚,想要在这支精锐之师中站稳脚跟,光靠刘度的任命远远不够,必须用实力证明自己;
更更重要的是,他想通过这场切磋,让军中上下看到他的本事,为将来立下战功、实现胸中抱负打下基础。
许褚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声音如同惊雷滚过校场:
“好!老将军有胆量!某便陪你好好较量一番!”
话音未落,他双腿猛地一夹马腹,黑马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黄忠冲了过去,手中的环首长刀顺势劈下。
刀风裹挟着尘土,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朝着黄忠的头顶直斩而去,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这一刀劈开,发出 呜呜的呼啸声。
黄忠面色不变,双眼紧紧盯着许褚的刀势,双腿轻轻一夹黄骠马的肚子,黄骠马灵巧地向侧面迈出两步,如同踏在平地上一般稳健,恰好避开了许褚这势大力沉的一刀。
与此同时,他手腕轻轻一翻,手中的雁翎刀顺着许褚刀身的力道斜削而去,
“当 ——” 的一声脆响,金铁相交的声音如同钟鸣,在空旷的校场上回荡开来,火星顺着刀刃的方向溅出,落在地上瞬间熄灭。
这一击过后,许褚不仅没停,反而攻势更猛,他手中的大刀舞出一片刀花,
时而劈向黄忠的战马,时而直刺黄忠的胸口,每一刀都带着千钧之力,马蹄踏过的地方,尘土飞扬,形成一道道浅浅的沟壑。
周围的将士们看得目不转睛,一个个屏住了呼吸,不少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嘴里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咂舌声:
“我的天!许将军这力气也太大了!这一刀要是劈中,怕是连石头都能劈成两半!”
黄忠却依旧沉稳,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许褚的猛攻。
他手中的雁翎刀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每次都能精准地挡在许褚刀前,化解掉对方的力道。
有时是用刀背轻轻一磕,改变许褚刀的方向;有时是用刀刃贴着对方的刀身滑过,卸去大半力量。
金铁相交的声音此起彼伏,时而清脆如铃,时而厚重如鼓,听得周围的将士们热血沸腾,不少人开始忍不住为两人呐喊助威:
“许将军加油!”“黄将军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