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崇拜那个总是在外出,偶尔会回来看她,给她带各种新奇玩意儿的漂亮姐姐。
她第一次叫漂亮姐姐,母亲告诉她要叫姨姨,因为姐姐是她父亲的长辈。
但姐姐并不在意,将她抱起来笑眯眯地亲昵地贴了贴她的脸说:“小芽生叫我什么都可以哦~”
于是,她就叫她漂亮姐姐。姐姐比她的父亲还要忙,比她父亲外出的时间还长。
但每次回来,姐姐都会先过来看她,抱着她给她讲故事,讲自己在外面遇到的各种新奇事。
她听着那些姐姐讲的斩妖除魔的故事,幼小的心中慢慢升起向往。
她也想要成为那样的人。
缘一对于女儿的婚配并无执念,他见到女儿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反而对此感到欣慰,毫不犹豫地表示了支持。
诗虽然有些担忧,但见女儿心意已决,最终也选择了理解和支持。
为了鼓励女儿,缘一取下了自己佩戴了几十年的那对日轮花纸耳饰,郑重地交给了她。
这对耳饰,是他的母亲为他做的,希望太阳之神可以庇佑他。
从此,芽生束起长发,戴上了父亲的耳饰,换上利落的服饰,腰间佩上长刀。
她开始跟随藤原氏的族人们一起外出巡逻,帮助乡邻,不断向自己的理想努力。
虽然她在剑术上未能继承父亲那逆天的天赋,但没关系,她的剑术老师可是继国缘一,她亲爹。
继国芽生:亲爹在手,剑术我有。
千世子某次游历归来,得知芽生的理想之后非常高兴,她立刻将自己的一件羽织送给了芽生,以示鼓励与祝福。
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芽生终生未婚,将全部精力都奉献给了自己的理想,从未动摇过。
她的名声随着足迹慢慢传开,从据点周边逐渐扩展到更远的地区。
人们开始知道,那位神秘的紫藤花姬似乎有了一位传人。
那位女子穿着与紫藤花姬同款的羽织,不同的是,她的耳垂上,佩戴着一对日轮花纸耳饰。
转眼之间,六十年过去了。继国缘一已经八十多岁了。
他的妻子诗,在不久前的某个夜晚于睡梦中安世,无病无灾,走得平静,安详。
当时千世子正在外游历,突然接到了据点乌鸦紧急传来的信件。
接到消息后,她日夜兼程,将原本需要七天的路程硬生生压缩到三天,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她与缘一,以及如今六十多岁的芽生,一起为诗操办了一场丧礼,然后将她安葬在据点后山的紫藤花林中。
处理完妻子的后事,在守孝期满后,缘一沉寂了下来。
一日,他冥冥之中似乎受到了感召,忽然对千世子说:“老师,我该走了,我要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去见谁?”千世子有所预感,问道,缘一垂下眼帘,苍老的声音平静道:“兄长。”
虽然心有所感,但这个称呼还是让她愣了一下。脑海中尘封了几十年的记忆被触动,她彻底想起了继国岩胜。
她活得太久了,漫长的岁月里需要记住的事情太多,旧时记忆往往会不断被新的记忆挤压,直到深埋到记忆的最深处。
如果长时间不去翻找,那些陈旧的记忆就会慢慢被漫长的时光掩盖,直到被她彻底遗忘。
“缘一,你如何能确定,去那里就一定能见到他?”她追问。
缘一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望着远方:“老师,我不确定兄长会不会来。”
“只是,我心里有个声音,指引着我必须去那里。”
看着白发苍苍,身姿却依旧挺拔的老人,千世子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他是继国缘一,是人类剑士的顶峰没错。但在她眼中,他永远是那个许多年前那个安静而内敛的孩子。
在暂时告别了芽生后,缘一踏上了那条内心指引着他去的道路,千世子与他同行。
路途漫长,缘一步伐平稳,走得不快。从白天走到黑夜,又从黑夜走到黎明,中间只有几次短暂的休息。
千世子跟在他身边,她不记得二人具体走了多久,直到又一个夜晚降临。
那天深夜,天象怪异,一轮红月高悬于空,给大地笼罩上了一层不详的淡红色光晕。
千世子与缘一并肩走出树林,踏上一片开阔地带。
不远处,有一座古老的七重塔矗立在那里,它遮挡了一部分红色月光,在地面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就在这时,缘一突然停住了脚步。几乎在同一时间,千世子也似有所感,身形一顿。
她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身前的老人,声音很轻,与他耳语:“缘一,他来了。”
“嗯。”缘一轻轻地应了一声,声音中带着的情绪有些复杂,“老师,我想,我有些话,需要单独和兄长说。”
“好。”千世子立刻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地飞速撤离。
她转身,脚下使力,几个呼吸后就闪进了七重塔下的阴影之中。惠姬悄然浮现在她身旁,将她的身影彻底隐藏起来。
即便缘一不说,她也有离开的打算。
那与二人迎面走来的身影,她再熟悉不过,正是继国岩胜。
距离最后一次见到岩胜,已经过去了六十年。
千世子记忆中的他,还是那个人类时期身为月柱的继国岩胜。
然而,岩胜如今的模样让她呼吸一窒,第一眼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他身上虽然还穿着他那件标志性的黑紫拼色羽织,但脸上多长出了两对眼睛。
一共六只眼睛,在红色月光下闪烁着骇人的光,他脸上的斑纹还在。
这斑纹如今和他的三对眼睛搭配在一起,让人看见会莫名生出恐惧来。
他这副样子,他成为了鬼。
当年岩胜叛逃鬼杀队后,千世子就曾与惠姬讨论过岩胜到底为何叛逃,以及此事可能带来的后果。
千世子认为,产屋敷家没有与什么组织或者家族交恶,她实在想不到是谁会要优真的命。
其次,从岩胜的状态来看,他一直在恐惧开斑纹后二十五岁死亡这件事。
虽然他后来没表现出来,但从他的一些细微表现中,千世子能感觉到他其实一直没有放下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