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夜,栖凤殿内,灯火通明。
凤翎卸去了所有钗环,身着便于行动的劲装,外罩一件绣着淡金色凤纹的披风。她正在最后一次检查随身的短剑与护身法器,神色沉静,唯有指尖微微的颤抖,泄露着内心的波澜。
青鸾红着眼眶,默默为她整理行装。
“陛下……您一定要平安回来。”青鸾的声音带着哽咽。
凤翎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此去凶险,谁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回来。
就在这时,内侍通传,御弟长老求见。
凤翎微微一怔,示意请他进来。
玄奘依旧是一身素白僧袍,手持九环锡杖,眉目间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出尘疏离,多了几分沉凝的肃穆。他看到凤翎的装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更深沉的忧虑。
“陛下。”他合十行礼。
“御弟请坐。明日便要动身,可是还有何事?”凤翎示意他坐下,声音尽量平稳。
玄奘并未就坐,只是看着她,目光复杂,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陛下,明日之战,凶险万分。贫僧有一物,或可在危急时,护持陛下片刻。”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朴素的小小锦囊,递给凤翎。
凤翎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并非什么法宝,而是一枚温润光洁、带着他掌心温度的……佛珠。正是他平日随身携带、捻动诵经的那一串中的一颗。佛珠上隐约有细微的梵文流转,散发着平和而坚韧的佛力波动。
“此珠随贫僧多年,聆听经文,略具灵性。”玄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陛下身系西梁,亦是……此番破局关键。望陛下务必珍重。若有危急,握紧此珠,默念心经,或可得片刻安宁。”
这不是普通的赠物。这几乎是他身份象征的一部分,是他修行多年的寄托。他将此珠赠予她,其意不言自明——是将她的安危,放在了极重的位置,甚至隐隐超出了僧俗与君臣的界限。
凤翎握着那枚尚带余温的佛珠,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自掌心直冲心扉,瞬间冲垮了她所有勉强维持的镇定。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她连忙低下头,紧紧攥住佛珠,仿佛要将其嵌入骨血。
“……多谢御弟。”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微颤,“御弟……亦请万事小心。你的安危,关乎……苍生福祉。”
她终究没有说出更逾越的话。
玄奘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有悲悯,有决绝,或许……还有一丝与她心中同样翻涌的、无法言喻的情愫。他最终只是再次合十,深深一揖,转身离去。
那一夜,凤翎握着那枚佛珠,在榻上辗转反侧。佛珠的温润气息,奇异地安抚着她体内隐隐躁动的魔气,也安抚着她纷乱的心绪。
次日,黎明未至,大军悄然开拔。
毒敌山,万毒窟。
此地景象,堪称人间地狱。浓郁的、呈现暗紫色的毒瘴遮天蔽日,地面是粘稠的、冒着气泡的毒沼,奇形怪状、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阴影生物在其中游弋。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腥臭与令人心智昏沉的诡异低语。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孙悟空一马当先,金箍棒化作万道金光,如同旭日东升,悍然砸向深渊深处那团最浓郁、翻腾不休的黑暗浊气!刹那间,地动山摇,无数阴影生物尖啸着扑上,蝎子精的身影也从中显现,嘶叫着加入战团。
严霜率军在外围结阵,弩箭与符箓的光芒交织,与蜂拥而至的阴影生物厮杀在一起,同时分兵破坏那些次级禁制节点。
凤翎与护国法师立于后方一处相对稳固的高地,祭起国运法器——一尊古老的青铜凤鸟仪仗。清越的凤鸣响起,淡金色的光晕扩散开来,勉强驱散靠近的毒瘴,为前方作战的将士提供庇护,也为玄奘撑开了一片相对“干净”的空间。
玄奘则手持锡杖,口诵《大悲咒》,周身佛光湛然,如同怒海中的灯塔,一步步向着浊气核心走去。佛光所及,毒瘢退散,阴影生物如雪遇朝阳般消融。但他的前进也吸引了最猛烈的反扑,那深渊中的黑暗剧烈翻滚,数道凝若实质、漆黑如墨、散发着恐怖侵蚀之力的浊气触手,猛地向他抽来!
“师父小心!”孙悟空怒吼,想要回援,却被蝎子精和更多阴影生物死死缠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凤翎眼中厉色一闪,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中的青铜凤鸟上!
“以吾血为引,凤火燎原!”
轰!
青铜凤鸟骤然绽放出炽烈无比的金红色光芒,一声清越穿云的凤唳响彻天地!一道纯粹由国运与凤翎本命精血催动的金色火焰,如同凤凰展翅,划破黑暗,精准地轰击在那几道浊气触手上!
滋滋——!
浊气触手发出凄厉的哀嚎,在金红凤火的灼烧下迅速消融。那深渊中的黑暗发出一声震怒的咆哮,显然没料到凤翎竟能催动如此强横的、带着净化之力的国运之火。
这一击为玄奘赢得了至关重要的时间。他趁此机会,将锡杖重重顿地,佛光暴涨,口中经文转为《楞严咒》,浩大刚猛的佛力如同洪流,向着浊气核心冲刷而去!
“吼——!”
深渊中的存在终于被彻底激怒,黑暗浊气疯狂凝聚,一个模糊的、巨大无比的、由无数怨魂与浊气构成的狰狞面孔,在深渊上方显现,张开巨口,发出吞噬一切的吸力,要将玄奘连同佛光一同吞没!
“妖孽!吃俺老孙一棒!”孙悟空终于抓住蝎子精一个破绽,一棒将其击飞,随即身形化作万丈金光,金箍棒顶天立地,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朝着那狰狞面孔当头砸下!
与此同时,凤翎不顾反噬,再次催动凤鸟仪仗,金红凤火化作无数流焰,如同天火陨落,从四面八方轰向那黑暗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