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的时刻——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骚动和惊呼!
一名侍卫连滚爬爬地冲入大殿,脸色惨白,声音颤抖:“陛……陛下!不好了!康王世子……康王世子萧玦于府中遇刺身亡!”
什么?!
整个紫宸殿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骇然地投向依旧平静立于殿中的澹台烬!
康王世子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杀?是巧合?还是……警告?或者说,是某种更残酷的、清除障碍的手段?!
澹台烬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这不是他安排的。那么……是月羲?
他抬起眼,再次望向龙椅上面色铁青、眼神惊疑不定的景王,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陛下,看来这王城之内,也并非太平无事。北境之患虽平,暗处之毒虫,却依旧蠢蠢欲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最后定格在景王脸上,那眼神深邃,仿佛蕴含着无尽的风暴:
“臣,恳请留驻王城,一则稳定北境,二则……为陛下,肃清寰宇。”
肃清寰宇!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不仅要权,还要……替君王“肃清”异己!
景王看着殿下那个气势逼人、甚至隐隐反过来压制住整个朝堂的儿子,看着他身后那若隐若现的支持力量,再想到刚刚发生的、充满血腥意味的刺杀……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夹杂着巨大的无力感,席卷了他。
他知道,自己或许……已经掌控不住这把由他亲手磨砺出来的、过于锋利的刀了。
沉默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景王终于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靠在了龙椅背上,声音沙哑而疲惫:
“……准奏。”
“镇北王……暂留王城,总领北境一切事宜。”
“退朝。”
两个字,为这场惊心动魄的朝会画上了句号,却也正式拉开了王城权力更迭、血雨腥风的序幕。
澹台烬躬身谢恩,转身,在一片死寂和无数道恐惧、敬畏、嫉恨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出了紫宸殿。
阳光从殿门外照射进来,勾勒出他挺拔而孤绝的背影。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棋子。
他已是……执棋之人。
而殿外,属于他的时代,正伴随着血腥与权谋,缓缓降临。
康王世子萧玦遇刺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王城压抑已久的恐慌。堂堂亲王世子,在戒备森严的府邸中殒命,这已不仅仅是挑衅,更是对现有秩序赤裸裸的蔑视与践踏。
尽管廷尉府和禁军迅速封锁了现场,对外宣称是“流匪入室劫财害命”,但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清楚,这绝不可能。一时间,王城风声鹤唳,尤其是那些曾与萧玦过往甚密、或是对澹台烬明确表示过敌意的官员和勋贵,更是人人自危,府中护卫增加了数倍不止。
镇北王府(由原烬北侯府扩建敕造,牌匾已换)的书房内,烛火通明。
澹台烬褪去了朝服,只着一身玄色常服,坐于书案之后。巴图肃立在一旁,面色凝重。
“头儿,查清楚了。”巴图低声道,“不是咱们的人做的。手法很干净,用的是淬了剧毒的吹针,一击毙命,现场没留下任何活口和明显线索。康王府的那些护卫,简直形同虚设。”
澹台烬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眸色深沉。不是他,那会是谁?月羲吗?她确实有这份能力和动机,为了替他铲除潜在的威胁……但以她的性子,若要动手,必然会提前知会他,不会如此突然。
“查一下,萧玦最近还得罪过什么人?或者,他死了,对谁最有利?”澹台烬沉声道。他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一股试图将水搅得更浑、甚至想将刺杀罪名引到他头上的阴谋味道。
巴图领命而去。
书房内恢复了寂静。澹台烬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王府庭院中在夜色里摇曳的树影。王府的规制远超之前的侯府,亭台楼阁,富丽堂皇,可这高墙深院,却比北境的雪原更让人觉得冰冷和危机四伏。
权力的滋味,他尝到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窥探、算计与杀机。
“王爷。”一个轻柔却清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澹台烬倏然转身。
月羲不知何时已站在书房中央,依旧是一身素净的雪青衣裙,仿佛外界所有的血雨腥风都与她无关。只是她的脸色,比平日更显苍白几分,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你来了。”澹台烬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凉,“萧玦的事……”
“不是我。”月羲直接否认,抬眸看他,眼神清冽而肯定,“我虽布置了人手监视他,但还未到动手的时机。这刺杀,来得太快,太巧了。”
果然不是她。澹台烬心中稍定,但疑虑更深:“那你可知……”
“我查到一些线索。”月羲打断他,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力道有些紧,“指向……端王府的一个清客,那人表面上是文人,实则精通奇门遁甲和用毒。而且,刺杀发生前一个时辰,观星阁曾有一名低级执事,秘密出入过端王府后门。”
端王!观星阁!
澹台烬瞳孔骤然收缩!
竟然是端王!那个一向以温润如玉、礼贤下士面目示人的二皇子!他竟隐藏得如此之深!而且,此事竟然还牵扯到了观星阁!
“他们想一石二鸟。”月羲的声音冰冷,“既除掉了与你素有旧怨、也可能成为他们障碍的萧玦,又试图将嫌疑引到你的头上。若陛下震怒,或是康王报复,你都将陷入极大的被动。”
好毒的计策!